主屋的座钟敲响,早上六点。
风雪已停。
所有仆役有气无力地推开门,裹紧棉衣,搓着手在雪地中来回跑动。
有去排队上旱厕的,有去主屋等着伺候的。
也有去厨房忙碌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避开了北屋前的一大片地方,雪地上的脚印都是弧形。
“来人啊......来人啊!继业!快来人!”
主屋发出凄厉的叫喊,姜枫娘的声音充满惊恐,同时还伴随着阵阵呕吐。
厕所里有人提着裤子跑出来;
端水的和端菜的撞到一起,热水和热菜全部洒到雪地上;
主屋门口有人大叫着跑出来,也有人慌里慌张地跑进去,再大叫着跑出来。
此时的主屋三楼,满身是血的姜爹吃东西。
......
......
姜枫娘和几个大胆的仆役去扯,但怎样都扯不开。
年龄稍大的男仆役忍住恶心说:“夫人,公子已经不在了,呕,还是命人去报公吧。呕。”
姜枫娘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的丈夫。
有人在院子里大喊:“快来人帮忙!”原来整座院子的门,都从外面封死了。
唯二有阳台的东西厢,但进屋的门也从里面封死了。
除非有人跳上屋顶,再从屋顶跳到屋外去求救,否则......
姜爹满脸是血地抬起头,灰白的眼珠看向一旁瘫倒的妻子,咧开嘴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夫人,要不要尝尝,味道很好。”
......
姜枫娘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整座院子成了人间地狱,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男仆役们从屋子里抬出许多桌椅,堆叠在主屋门口,事到如今,哪还有人在意主仆之分?
他们只想活下来,于是把可怕的一家三口关在门内。
又紧紧抱团,躲进了一个房间。
有经验的老仆役说:“老爷不是普通的发狂,看起来、看起来像中了赶尸蠹!”
“老爷怎么会中赶尸蠹?!”
“难道是小姐下的?对了,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看到小姐!”
“定然是她!没事,我们等七点到,就可以报公了......”
砰——
还在商量对策的男仆役们僵硬转头,往门口看去——姜爹正挺着硕大的肚子走向房间,门在他身后关闭,屋内传来的叫喊令人不忍卒听。
这家只有四个女仆役,她们正努力向屋顶爬去。
屋顶已经爬上了一人,她正伸长手臂试图去抓栏杆上站着的姐妹。
栏杆上的女人却突然缩回手,抱住柱子大喊:“春梅,快下来,你后面有人!”
叫春梅的女人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姬豪尔站在了她身后。
姬豪尔一脚踩上她的背脊,说:“两个选择,要么作伪证,我保你们平安;要么现在摔下去成为贱男人的盘中餐。”
春梅双手紧紧撑住屋檐,半个身子陷进了雪中。
她大着胆子往下看了眼,鲜血正从耳房的门缝往外淌。
只这一眼,她便立刻开口:“姬娘子,你与我家小姐是朋友,我们自然唯你马首是瞻。”
姬豪尔踩得更用力,春梅发出闷哼。
屋檐下的冬青、夏菊和秋兰直接跪下,连连求饶:“姬娘子手下留情,放过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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