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夷人依旧过着相当原始的生活,他们没有任何进入文明的迹象,只是很强的原始人罢了。
之前苏凯给他们穿上了衣服,他们畏惧苏凯的力量,虽然感到不适,但一时还是穿着没有动,可是随着苏凯的魔力越发内敛柔和,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之后,这些淮夷又很快脱掉了衣服,回归了最初。
果真是以外表和气势判定强弱,天生就会以标准待人的蛮夷。
“化石为泥学了,但是化泥为石没学。”
苏凯的身边放着整齐排列的竹简,他自语道:“斩钢之术学了,锻钢没学。”
“洪水学了,造水没学……”
“烈火学了,取火没学……”
“……”
苏凯盘算了一番之后,自语道:“只学了更适合进攻和杀人的魔术啊?”
“苏子,你到底再做什么啊?”虞姬有些无聊的坐在一边:“这些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苏凯的眸中带有一种扭曲的执拗:“但我必须要亲眼看到,我必须看到之后,才能承认这个结局。”
“所以,再看看吧。”苏凯突然笑了出来:“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宏观叙事是一种病,恐怕要死几千万人才能治好。”——
侯越来越感到不安,他想要逃离这里。
这和恐惧与否无关,只是生灵趋利避害的本能。
可虽然不知恐惧为何物,蛮夷也有着求生欲,他看着淮夷部落几乎人手一两件摧城拔地的恐怖魔术,却并没有感到欣喜。
因这些成就,不是他们淮夷供奉的图腾神龟蛇赐予,也不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而是一个扭曲的怪物,一个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圣贤给予他们的。
图腾神被信仰束缚,不进则死,已经和他们淮夷部落深度绑定,可这个人,他为什么要赐予淮夷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
或许是与前任首领记忆共通的原因,本来只是一介莽夫的侯,觉得自己越发的多疑,思虑也是越发沉重。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这地方待不了,若是还留在这里,早早晚晚就要给淮夷部落陪葬。
可是他一个蛮夷能去哪里?
有苏凯的前车之鉴,就连最包容的楚国,现在都开始猜忌异族(亚人)了,更别提他们这些还不如异族的蛮夷。
“不行,我得去见见他!我得知道苏子是怎么想的……”
最终侯下定了决心。
这是苏凯抵达淮夷部落一年之后,侯第一次决定去见他。
之所以被赶下首领之位,而且地位越来越低,也有他从未在苏凯手里获得过力量的原因。
其他淮夷都因为苏凯的赐予变得比曾经更为强大,只有侯因为诸多顾虑从未考虑过去见苏凯,去学习苏凯的法术。
因为他怕自己付不起那个代价。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去见苏凯了。
苏凯并不难找,任何淮夷只要想去见苏凯,很轻易的就能看到他的方位。
侯也不例外,他刚生出这个念头,便心有所感,猛地抬头,就看到苏凯就在不远处。
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异样。
“什么时候……”
这诡异的一幕,让侯心中的不安已经抵达了峰值,他强行克制了这抹不安,朝着苏凯踱步而去。
“噗通……”
侯跪伏在苏凯面前,一如初见之时,他的头颅埋在土里,声音有些沉闷的问道:“苏子啊,我不是来向您求取那些法术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未必给得起,所以,不要徒增烦恼了。”
苏凯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人性诞生于恐惧,人因恐惧而得以发展,人因畏惧而得以保全,侯,你现在已经很像是一个人了。”
“或许,你能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
这话中的深意,侯已经不敢去仔细思考了,他低着头身体向后,准备离开这里。
他打定了主意,这淮夷部落是肯定没法待了,就算是去齐国、晋国也只是有可能会死,但是待在这里肯定会死。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凯突然笑了笑,他的笑声也带着温柔的感染力,却让侯的身体徒然一僵,他不敢动了。
“侯啊,你只问我想要什么,其实,我也很想问你们淮夷,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苏凯的脸上是真实不虚的疑惑:“你们为何一定要仇恨华夏,你们为何拒绝接受更加文明的生活,你们为何只想要杀戮与破坏?”“人皆有破坏欲与毁灭欲,但所有的情绪全都被这两种欲望填满,这也不是知性生物该有的情感。”
因为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种族,是一定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
强如匈人王阿蒂拉,文明之敌,最终也会在历史的厚重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这是根植于我们血脉之中的本能。”
侯低着头,声音沉闷的说道:“事实上,直到现在,淮夷部落的所有人依旧认为您是一个没有长进的蠢货,居然还肯给予蛮夷如此得天独厚的奖励。”
“是啊,我的确蠢的要命,古往今来所有的愚者,可有一人能及我呢?”
苏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不是人类啊,原来你们不是人类……”
这两声几近于无的呢喃,却带着刺骨的冰寒。
侯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冻结,生死皆在苏凯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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