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九年,十月。
此时的宣德帝朱瞻基,已不复当年勇武,看上去,却是有几分憔悴、脸色很差,黑眼圈浓郁。
他坐在龙撵之上,披着一件小毯子,任由着车辙滚动,双眸之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情感流露,实际上内心则是考虑下一步该如何,此番巡边,定要袭杀一番瓦剌,敲山震虎。
此番出征巡边的原因也非常简单,瓦剌的脱欢杀了阿鲁台及其子硕尼堪,而阿鲁台的次子阿卜只俺请求纳款以归附明朝,
朱瞻基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插足他国内政,将蒙古的部落再一次纳入麾下的绝佳时机,便发起了这一次的巡边,名为巡边,意在瓦剌。
明军抵达洗马林之后,便要开始计划如何突袭瓦剌。
这便是朱瞻基的想法。
这次突袭,很急。
但朱瞻基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他见过将死之人的状态,皇爷爷死的时候,他便在身边,父皇把他赶去南京时,身体状态也是日渐式微。
顶多一年,自己就要撒手人寰了。
偌大的大明帝国,将会交给自己的儿子,那个不满十岁的娃娃手里。
但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相信祁镇,一定能够带领大明做大做强,走向更为辉煌的道路。
朱瞻基在心中如是想着。
塞外的风倒是刺骨,朱瞻基轻咳两声,忧虑至极。
“陛下!”
忽然,杨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了朱瞻基的耳畔,苦口婆心道:“我大明百姓如今安居乐业,陛下何苦频发战争,使得劳民伤财呢?”
杨荣曾五次扈从出塞,对于塞外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一旦这次突袭未曾对瓦剌造成什么伤亡,那么大明必然陷入长久的战争泥潭。
当年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唯有一次斩获颇丰,其余四次基本上是没什么收获,反而劳民伤财。
这对于文官而言,是绝对不想看看到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杨荣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劝阻战争的发生。
因为战争,会滋生功勋。
功勋集团向来与文官集团呈现制衡的姿态,身为文官集团的一员,杨荣自然要竭尽全力,阻止功勋集团进一步扩大的可能。
每一个文官,都想让大明朝成为大宋朝的形状,恢复到那种‘刑不上大夫’和‘以文抑武’的状态。
但奈何,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太宗皇帝,都是马上天子。
他们文官做出的努力,一个建文帝,已经游戏结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另一个则是洪熙帝,十个月就死了。
如今的这位宣德帝,虽然也是有些太宗皇帝的影子,天天想着打瓦剌,但在他们文官的潜移默化之下,也开始逐渐被文官们影响。
这对于文官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且他们也发现,朱瞻基似乎……命不久矣。
因此,对于朱瞻基临死前最后的疯狂,自然要尽可能的削减了。
而听到了杨荣的话语之后,朱瞻基默不作声,只感觉有些劳累。
杨荣喋喋不休的话语在朱瞻基耳畔越来越虚幻,他无力的摆了摆手,张口道:“把我大明的疆域舆图拿来。”
听到了朱瞻基的话语之后,杨荣也立马识趣的停住了口中的劝诫,很快,便由两名军士,将大明疆域舆图给抬了上来。没错,是抬过来的。
舆图在朱瞻基面前展开,望着大明的疆域,朱瞻基十分满意。
虽然,地图上的交趾布政司、旧港宣慰司尽数被取消,河套地区也被放弃。
但起码大明腹地,还是其乐融融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应该也能向父皇、皇爷爷交差了吧?
弃地交趾布政司,间接导致旧港宣慰司也消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交趾官吏腐败,致使怨声载道,终于导致黎利叛乱,再加上监军太监马骐的自私无能,长途征伐不划算。
还是放弃吧,投入一百万两银子,收回来二十万,太亏了。
相信父皇、皇爷爷们应该能够理解自己的苦难。
朱瞻基悠悠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自信满满,但对大明的未来,还是充满了忧虑,不知大明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模样。
忽然间,耳畔出现了一道区别于耳鸣的声音。
这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自己的耳畔,让本就精神有些萎靡,甚至可以说是颇有些神经质的宣德皇帝朱瞻基感到有些错愕,手中移动的大明疆域舆图差点跌在了地上。
幻听了吗?
什么大明皇帝聊天群?
朱瞻基有些意外,虽然他这些天浑浑噩噩,感到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这个幻听,还是头一次。
“陛下!”
身边的杨荣见状,连忙上前虚心温暖,同时对着朱瞻基道:“臣这便去寻御医。”
朱瞻基点了点头,而杨荣刚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之时,朱瞻基耳畔便听到了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嗯?”
这次,朱瞻基听清楚了。
不是什么幻听。
确实是有人讲话。
而且口齿极为清晰。
“嘉靖皇帝……朱厚熜?”
这个名字让朱瞻基回味了起来。
身为大明皇帝的他,从小就对自家的字辈背的滚瓜烂熟,自然明白这个名字大概率就是大明燕藩一系子孙的名字。
再加上前面‘嘉靖皇帝’的头衔。
聪明的朱瞻基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不由感到有些诧异与感叹。
未来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莫非这种话术,都是真的?
朱瞻基大为震撼,他的心中倒是一片坦荡,完全没有什么人之将死的感觉。
毕竟他已经看开了,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担忧了。
“朕参加。”
朱瞻基缓缓开口。而在朱瞻基开口的同一时间,杨荣直接呆住,不知道朱瞻基要参加什么。
正当他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周围的空间开始凝固,朱瞻基的眼前变得虚幻了起来,逐渐化为旋涡,眼前的光芒越发越璀璨,最终逐渐消失在眼前。
朱瞻基,参加会议!
……
朱厚熜早早赶来,站在栏杆前,凝望着不远处的风景,倒是不错。
这次,朱厚照倒是来得很早,他倒也没上来,在底下的海里尽情游泳,游来游去,颇为畅快。
看得出来,这三个月的时间,朱厚照已经成游泳健将了。
虽然他的真正死因是因落水而引发的肺炎,外加上太医院的重量级角色医治。
但对于落水这个,朱厚照已经有很大的警惕了,已经开始为成为一名游泳健将而努力。
正德朝的事情,已经妥善解决。
虽然朱厚照还是那般荒唐,但尚存的内阁首辅们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阵,不敢表露。
毕竟……
太祖、太宗皇帝都出现了!
这位皇帝的含金量‘帮帮硬’,谁能下什么手啊?就不怕前脚下手,后脚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过来把你带走?
不敢管,不敢管。
因此,这几天朱厚照都在豹园的游泳池办公,偶尔还想和鼍龙(即鳄鱼)一争高下,看看谁游得快,还好被大臣们劝了下来,而朱厚照也只是开玩笑,不会当真。
毕竟他只是学会了游泳,还没跟朱允炆学金钟罩、铁布衫……而当然,朱允炆也不会金钟罩、铁布衫,最近朱允炆一直在攒积分想买皇位,都不换武功秘籍了,导致大家都没有公开的武功秘籍用,很是不满。
而除了朱厚照之外,朱棣和朱元璋父子俩倒是一起在登山,打算来到这山上的凉亭开会。只不过朱棣畏手畏脚、唯唯诺诺,还在比划着什么,看起来又被他年迈的老父亲敲诈勒索了。
对于这种情况,朱厚熜不由感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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