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盖过了半空的雨声,也盖过了一楼的嘈杂,精准传达到了二楼的柳循月那里。
柳循月身子颤动了一下,看向徐秋白的方向。
徐秋白挥了挥手。
柳循月红唇微张,但下一秒,她把头埋低,不再和徐秋白对视,双手触摸窗格,似乎是要关窗离去。
徐秋白当机立断,立刻扔掉了手里的伞,整个人就这样暴露在雨幕中,直直地看向二楼。
柳循月关窗的动作立马停了,右手手掌渐渐捏合,还未等捏成拳,人就消失在了窗口。
一分钟后,身着衬衫长裤,长发束起,一副女老板打扮的柳循月绕过正在搬运的工人们,出现了月怡门口。
她在原地顿了顿,终归还是撑起了手中的米色雨伞,快步来到徐秋白面前。
徐秋白非常自觉地第一时间钻入了她的伞下:
“好久不见,月姐。”徐秋白久违地露出了笑脸。
柳循月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切的笑出来,而是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伞递到徐秋白手里。
徐秋白还以为是让自己拿伞,谁知柳循月把伞交到徐秋白手里后立马走出去捡起徐秋白刚才丢的那把伞。
不想和徐秋白打一把伞。
徐秋白眉头压了压,选择再次收伞。
“别这样小徐,你不是小孩子了。”柳循月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声音不复从前的轻柔。“那我是什么呢?”徐秋白把伞重新撑好,看着她反问。
“你就是你自己。”柳循月这句比上句更加冷静。
“好。”徐秋白也不否认这个观点。
“但你总得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吧?”徐秋白指了指店前的热火朝天。
“有一些原因,不开店了。”
“不开店去哪呢?”
“有别的工作。”柳循月每个问题都用同样的语速回答。
“很远的地方。”没等徐秋白问,她主动补了一句。
“我可以偶尔去拜访你吗,例如,每年九月的最后一天。”徐秋白终于抛出了一个有分量的话题。
但让徐秋白失望的是,柳循月只是短短地沉默了一小会,徐秋白甚至都不确定她墨镜下的双眼是否还在和自己对视。
“那天...只是个意外。”
“而且...不会有时间的。”柳循月的声音变得低沉,轻轻摇了摇头。
最令徐秋白感到不安的,他好像能听出来这句话是真话,并不是随口一编的借口。
徐秋白的脸色在这一刻真正意义上地难看了起来。
难道这里真的要转入死局了吗?
“小徐。”
柳循月抬起她那略显粗糙的手掌,但这只手最终还是没能落在徐秋白身上,只是在空中轻轻挥了挥。
“保重。”话落,柳循月终于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依旧温柔,但却找不到任何偏爱和痛切。
留,还是不留?
挽留,需要理由,但更需要...一份证明。
这时——
“头儿!这个用不用防水袋啊?”
一个年轻搬家工人举着一个有些特别的花瓶朝络腮胡询问道。
“祖宗诶!你给我拿稳点,这一眼进口高档货你看不出来吗!!去拿个最软的气泡袋装着,再用泡沫盒打包!”
纠结之中的徐秋白被这两人的大嗓门吸引了过去,然后,他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那花瓶,徐秋白认得,柳循月最喜欢的一个琉璃款。
但此刻,花瓶却不是重点,重点是花瓶里的东西。
那是一束已经蔫了一半的血红玫瑰。
徐秋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就是一个星期前他没送出去的,还狠狠在地上摔了一道的那束。
同时也是,徐秋白在9点58分表白时送给柳循月的那束。
当天临走前,徐秋白将它泡在了一杯清水里。
四号那天,还给它换了水。
六号那天,徐秋白考虑再三,并没有把它同那些枯萎的花枝一起清理出去。
但此刻,店前的废弃箱里堆满了凋萎程度比这束轻得多的血红玫瑰。唯有它,被放在了最漂亮的琉璃瓶里。
外围的腐烂的花瓣被剪理,有几根被徐秋白摔弯折断的枝桠也得到了很细致的处理,使它看上去依旧能够代表爱情的绚烂。
这份手艺,只有她能做到。
徐秋白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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