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来得比任何人预料中都要突然,却又如此的顺理成章。
大家都说,当今的大乾皇帝是比曾经以暴政闻名的秦始皇还要残暴的君主。
大虎不知道秦始皇,也没有见过大乾的皇帝。但在他做皇帝的这些年,大家都开始吃的起饭了,不会再饿肚子。
虽然所有人都要被迫受官差的押送,去往一个大鼎的面前,从身体中抽出一股股的黑烟。
其他人私下都说,那是名为“力量”的东西,是皇帝畏惧百姓,所以要偷走全天下的力量。但大虎总觉得,那黑烟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再说了,抽离了黑烟的人,虽然会虚弱上一段的时间,但朝廷不是也会补偿数量不菲的粮食吗?
死在抽取黑烟过程中的人,根本就没有说的那么多,比起曾经被那些无良官吏残害的还要不如,他不明白这怎么就变成了罪无可赦的暴行了。
但像他这样想法的人,终究只是极为少数,他也只敢将念头深深的藏在心底,应和着所有人对那“暴君”的声讨与咒骂。
乱世……又要开始了吗?
这一次,又是死多少人呢?
“小哥,你是没有吃的了吗?我这里还有着一些干粮,你拿去吧!”
刘谌看着一个人呆坐在村口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面饼,递了过去。
年轻人愣了一下,麻木的接过,含糊的道了谢,然后仓惶的跑开。
“唉……”刘谌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大乾元启二十三年,距离自己从蜀地起事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
最初自己听从孔言的进策,在成都揭竿而起,天下无人敢于响应。
谁都知道如今的大乾皇帝有多么的手段血腥。世家灭门的风波还未平息,就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明目张胆的举起了反旗。
哪怕他是刘备之孙,林君书亲封的蜀侯,也没人觉得他能逃得过满门皆灭的下场。可让人意外的是,林君书还真如那来历神秘的孔先生所言,没有对刘谌的反叛做出任何的回应。
一时间,天下大惊!
林君书身受重伤,无论是之前的闭关,还是收集天下污染,都是为了疗养、压制伤势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已经没有了镇压天下的力量,甚至连离开长安也做不到了。
这样的舆论之下,早已积怨已久的各地官员将领、世家的残余势力,纷纷揭竿而起,短短一年之间便爆发了数百场起义。
在孔言的帮助之下,刘谌征战四方,耗时三年,已成天下十三路反王之一,隐隐有天下第一王的势头。
刘谌自立汉王,外人则称之为蜀汉。
“孔先生,林……那暴君,他真的如你所言,受到了污染反噬,已药石无医了吗?”
刘谌望着远处,手按腰间的斩仙剑,沉声问道。
孔言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刘谌的身后,“汉王,我师承道祖老子,与那暴君的南华一脉也颇有渊源。”
“我去蜀地见您之前,曾以祖师法器开坛卜算,又亲赴长安望气观形……”
“世人不知,那暴君曾亲上南华山,将他那一脉的祖师南华,也就是曾经的圣人庄周屠杀于秘境。他也因此身受重伤,难以自愈。”
“什么?圣人……还有圣人活到了现在?他……他还杀了圣人?”刘谌第一次听到如此秘闻,不由感到震惊。
孔言踱步上前,走到了刘谌的身旁。
“没错,所以汉王不必心有负担。他已经早已不是您认识的那个林君书了。他与汉昭烈帝生于同一时代,如今已是百岁有余,早在曾经天下三分之际,他便早已控制不住污染,而频繁的常年闭关压制了吧?”
“您终结了他被污染折磨的一生,是为了天下,也是帮他……”
刘谌没有说话,远远的望着长安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一名蜀汉的传令士兵飞骑赶到,远远高呼:
“报——”
“汉王!孔先生!有齐王遣人送来的书信一封!”
孔言望了一眼一旁还在发愣的刘谌,径直上前,接过了传令兵手中的密信。
“给我吧!”
“啊?是……是!”
孔言挥手屏退军士,毫不顾忌的直接打开了书信,快速的一扫而过。
“汉王,齐王来信,诸王皆已赶至了长安城附近。”
“如今的长安城,已经早是一座空城。守城的军士、皇宫的禁卫军早早就已闻风逃遁,在那暴君无力掌控的情况下,就连大乾的官员将领也都尽数逃出了长安,投靠了诸路反王。除了走不了的百姓,这大乾的都城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诸王达成了共识,约定共入长安,先斩暴君者为帝!”
“汉王,我们也该出发了……”
孔言将齐王的亲笔信递了过来,刘谌依旧没有反应。
“汉王?”
“嗯……好,我知道了。但要加上一条,入城者不得惊扰长安百姓。”
刘谌深吸了口气,接过了孔言手中的书信,塞入了怀中,并不见几分开心的走到一旁的枯树旁解开了战马的缰绳。
孔言站在原地,看着刘谌的背影,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还很稚嫩,有时候又过于执拗。但他还真有几分你曾经的样子啊,玄德……”
……长安城中。
原来软红十丈的繁华都城,却早已没有往日的模样。
十三路反王围城的消息已经早早传遍了全城。
有钱的、有权的、有门路的,早就离城逃了,剩下他们这些百姓,没法逃,也不敢逃。只能守着日渐萧条的城市,祈祷那些反王叛军,不会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大开杀戒……
薛府之中,原本热闹的宅邸又恢复了冷清。
书房之中,薛思轩靠窗躺着,惬意的喝着小丽捧到嘴边的清茶。
“司长,您真的不走吗?那些叛军,已经快要攻入城来了。”小丽面带忧色的说道。
她可是知道,皇宫里的那位这几年间,可是不止一次来信,为薛思轩准备好了安然脱身的路子。
可这位从来都是看都不看,直接让她扔了。
“走?走去哪?他是大乾的皇帝,但这大乾可全都是我的心血!”
“老子手把手的将这天下一点点梳理到了如今的模样,他倒是好,真真崽卖爷田心不疼!”
“我啊,来此一趟,见遍了三国豪杰的风采。赤壁之战上虽然没能逆天改命,但也坑了林君书一把。后面位极人臣,更是和林君书一起,砍了司马懿那个老狗的脑袋,大快人心!”
“上辈子,我活得循规蹈矩、平平庸庸,这一生被林君书救下之后,我只想快意人生,活得轰轰烈烈!”
“我应该是做到了吧?这最后的落幕大戏,又怎么能不看就走?看他一个人……自己演完这场独角戏呢……”
小丽耐心的听着,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薛思轩额角的汗滴。
司长在外,是权倾朝野的大乾第一臣,私底下却总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早就习惯了,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听着就可以了。
薛思轩念念叨叨的说了半天,又微微仰起了头,向着小丽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我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不吃不喝几年也死不了的,你该走了。”
小丽的动作顿了顿。
“走?司长就在这里,要小丽去哪里?”
“你说陛下救了司长的命,你才这么一直帮他,要看着你付出无数心血的大乾的最后结局。我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但司长说的,小丽就觉得是有道理吧!”
“但小丽也是司长捡回来的,这几年里不都是小丽照顾着司长吗?那司长是不是也是小丽的心血?”
“司长……又想叫小丽去哪?”
薛思轩张了张嘴,早已练得伶牙俐齿的口舌,这时候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眼前女儿的存在,顺着清风传来的淡淡香气,握着手帕拂过自己脸颊留下的淡淡余温。
自己,好像早就熟悉了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了啊。
薛思轩挤出了一抹笑意。
“府中的其他人,都被我遣散光了。小丽,能不能再麻烦了你,帮我探查探查城中的动向,那些反王要是开始行动了,就告诉我。”
“好呀,司长!”
小丽放下了手帕,回了薛思轩一个甜甜的笑容。
十三路反王的行动,很快便开始了。
长安城的护城大阵失去了军士的主持,根本拦不住有备而来的各路反王。
长安东门告破!
长安南门告破!
长安西门告破!长安北门告破!
少量依旧坚守城池的兵卒根本拦不住各路反王的攻势,被轰然冲破。
三日之内,四门皆破,长安沦陷。
十三路反王入城,由于刘谌的据理力争,叛军们并没有向寻常百姓动手。
各路反王齐聚皇宫之前,天下至尊!盛世太平!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道阻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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