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就这样站在向煦台上,眼睁睁看着慕容离的身影越走越远,眼中不自觉的朦胧一片水雾,双手紧紧的握在栏杆之上,用力之大,连红木栏杆之上,都被掐出了几道指痕。
刚刚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知怎的,突然笼上一层阴云,几丝雨水突然就落了下来,打湿了慕容离的披风。然而心神俱伤的慕容离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强行逼着自己眼中的泪水不落下来,明明孤身一人,一身气势丝毫不肯落人下风,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王府外面走去。
骆珉打着油纸伞,站在王府大街那里静静的看着那个羸弱却依旧孤傲的身影,心中的万千酸涩滋味只有自己明白。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应该,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看着慕容离踉踉跄跄的身影,他还是不自觉的揪起心来。只是,王上行事如今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又因为接连大变,性情早已喜怒无常,而且王上……想到这里,骆珉不自觉黯了黯眼神,王上,应该是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在连他自己都没想通透的时候,王上应该就已经看了出来。所以此次调查慕容离之事,也难怪王上并不信任自己,不然,就凭自己冒死护驾的大功,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至于如此被执明搁置吧!骆珉苦笑一声,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他在棋局之外,看到的自然比执明清楚!只是执明,不愿意听人说了。看着慕容离清瘦羸弱却固执着向北郊走去的身影,骆珉未撑伞笼在袖袍下的左手紧了又紧,总归还是忍不住,撑着伞就从小巷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们不在乱葬岗!”
慕容离的身影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骆珉见此,快步走了几步,将手中的雨伞轻轻放在慕容离身边,即便是在微雨之中,还是谨遵着礼数,隔了一段距离,声音低低而来,“他们的尸身,现在都在北郊义庄。你若是想去看看,往左边走就是,只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带不走他们!”
慕容离看着地上的油纸伞,半晌没有说话,骆珉见此黯了黯眼神,“总归是在下雨,别染了风寒!”听到这句话,慕容离似乎是想到什么,还是执起油纸伞撑在头上。他拢了拢玄色披风,丝毫不在乎地上的雨水溅湿了袍角,直接就向着左手边走了过去,“多谢!”
短短两个字,慕容离声音却是嘶哑的不行,见他这般,骆珉紧紧拧起眉头,看着那边远去的清瘦身影,总归还是放心不下,“不为,你带几个人跟过去,无论如何,护着慕容公子!”
来人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主子,可王上那边……”
“王上如今当局者迷!”骆珉掷地有声的说到,“若我是幕后之人,见到这番情况,必定会在此刻对慕容公子下手,以确保这栽赃陷害的万无一失。如今王上是受了蒙蔽,才会说此气话。王上对慕容公子依旧是十分在意,日后一旦事情真相大白,王上必会震怒,这个道理你们看不明白吗?”
“这……”
“无论如何,你们给我护好慕容公子,若是出了半分差池,军法处置!”骆珉紧紧握着双手,看着慕容离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淡淡的说着。
“是!”
慕容离如今的情况,王府里的执明并不知晓,自在向煦台眼睁睁看着慕容离离开之后,他便踉踉跄跄的去了灵堂,喝了整整一天的酒。执明看着灵堂上的两尊灵位,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在那又哭又笑,“太傅,子煜,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懦夫,懦夫!我明明知道,他是害死你们的凶手,可我就是下不了手为你们报仇!”
执明踉踉跄跄的扑倒灵台那里,看着灵位上的名字说到,“太傅,子煜,你们看,本王就是这样的一个懦夫!不敢真的为你们两个报仇,让你们在黄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如此优柔寡断,终归还是本王的错!”
随后执明似乎是想到什么,一个起身,用力的将手中酒瓶狠狠摔碎。破碎的声音响起,酒瓶的碎片四处飞溅,执明朦胧着眼睛,随便在脚边捡起一块碎片,随后挽起袖口,狠狠地的将碎片向手臂上划去,“太傅,子煜,你们的怨气,本王来偿行不行?本王已经让他离开天权了,本王替他把债都还给你们,你们别扰他行不行?”纵使手臂被划得鲜血淋漓,执明依旧没有停手,碎片继续划出一道又一道口子,鲜血已经浸染了整件衣服,泪水落满整个脸庞,“应该是是本王的错,本王的错……”
说到最后,执明就像个孩童一般,慢慢的蜷缩在满地碎片和血液之中,似是终于被醉倒了,也似乎许是真的累了,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让本王替他担,让本王替他还,本王……阿离……”
慕容离撑着油纸伞,一步一步的来到义庄门前,透过裂开的门缝看着里面满地的纸钱与白幡,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又大了一分。他在害怕,害怕见到那些因他而死的人,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白的几乎透明的左手,轻轻推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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