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以诺,已经在这个地下室住了快四年了。
——刚被接回顾家的时候,温以诺在二楼是有一个单独房间的。
可住了不到一个月,因为发现温以诺偷顾然的东西,并且屡教不改,顾父一气之下就把他赶到了地下室。
赶温以诺去地下室住的时候,说的是让他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愿意给顾然道歉,并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就可以回二楼的房间。
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偷东西这件事的温以诺自然不肯,就这么在地下室一住住了四年。
四年的时间里,顾家人从最开始看见他住进地下室希望他主动认错道歉出来,一点一点,逐渐变成了彻底的鄙夷——
偷东西的事明明都做出来了,却还要腆着一张脸死不承认,这住地下室,不是活该吗?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去想过,温以诺连住在地下室都能住那么久,怎么可能去偷顾然那些除了昂贵,毫无实际意义的装饰品。
甚至偷了不说,连卖都不卖,就在房间里面大咧咧放着。
“哪里是他们没有想到。”温以诺从回忆中走出,睫毛因为持续不断的疼痛剧烈颤抖着,“分明就是不在乎。”
对于顾然,他们亲手养了十多年的孩子,顾家人自然是把所有宠爱都给了他,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丝,他们都会心疼的不行。
所以只要是从顾然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们都会给以绝对的信任。
至于他这个消失了十多年才找回来的孩子,连顾然养的一盆花都不如。
所以在顾然和温以诺之间,他们从来不会去思考,温以诺有没有必要那么做,只会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他身上。
哪怕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但每次只要想起来,温以诺心脏依旧会疼。
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年靠在墙壁上,略略偏头,绝望哀恸的目光落在右手边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未完成的苏绣上。
那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他的人,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妈妈……”温以诺一步一步挪动到那幅未完成的苏绣前。
他颤抖着伸出指关节已经变形的手,想去触碰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可指尖都还没有碰到裱框的玻璃,又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去碰妈妈的东西。”温以诺咬着指尖,神经质一遍遍重复呢喃着,“我拿不起针,也太脏了。不可以把妈妈的东西弄脏。”
一直到指尖被咬出血,看到眼前刺目的红,温以诺才稍稍恢复理智。
青年怆然一笑,靠墙坐下,泪水混合着了脸上没擦的血迹一同滚落。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质问去世多年的母亲:
“妈妈,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为什么要把他孤零零留在这世界上?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他就活该被一次又一次丢下,活该没人在乎,活该被人泼脏水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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