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禾察觉花轿一顿,地方到了。
落轿后,有人掀开帘子,她被扶了下来,盖头的长度恰到好处,被头饰撑开,垂眼能看到脚下的路。
映入眼帘的,还有另一个人的衣袍,红色的衣服,微风吹拂,喜庆的花纹闪着细碎的光。
鞭炮声啪啪作响,有看热闹的小儿喊道:“新郎迎新娘啦!”
这是,她的新郎——陆存。
陆存递给她一条红绸,他的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分明。
这是一只看起来很有力量的手,不像读书人。
看起来……好健康啊……
沈雪禾愣了片刻,接过红绸。
两人的手放在红绸上,她的手显得格外纤细柔软,泛着淡淡的青。
沈雪禾的心脏紧张地收缩着,耳朵开始发烫。
直到现在,她才有了实感,她真的要嫁人了。
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以欺骗的方式。
没关系……
没关系的……
堂姐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二人齐齐迈步,进入正堂。
陆家很小,台阶斑驳,正如堂姐所说,陆家,落败了。陆家本就出身乡土,属于当地乡绅,只在地方有些许权威,直到陆存的父亲陆旷横空出世,一家子才搬到了京城,在京城的根基不深。
陆家与沈家祖籍江州,世代交好,都是这两代才往京城发展,
陆旷离世之后,陆家接连几人大病离世,失去了主心骨的陆家迅速衰落,丧礼过后,许多入京投奔的族人都回了老家,连同陆家的财产,也一并“借”走了。
如今的陆家,住着陆存和他的母亲方氏,家中仅几个老仆,就连今日婚宴,来客也只有街坊四邻和族中长辈,再无他人来贺。
陆存早早中了秀才,自是少年天才,可这些年来,从未有什么诗词歌赋传出,很多人都认为他不过是又一例伤仲永,陆家复起无望,自是门庭冷落。
沈雪禾不在意这些,反正她不定能活到哪日,在哪儿都一样,无非是换个埋葬的地方。
有什么可挑拣的呢,就算陆存又穷又坏,她只需要记得给自己准备一个很大很好的棺材,死了以后不让虫子咬她就是了。
拜堂后,沈雪禾被引去新房,坐了下来,床板很硬,她耐心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紧张的心情被身体的不适搅散,将近一天滴水未进,她觉得又饿又渴。
沈雪禾揉着肚子,唤来了丫鬟。
“青杏——”
青杏听出来自家小姐的声音与往常不同,但没有多想便进来了。
“来了,小姐。”
沈雪禾已经把盖头取了下来,她自然地吩咐道:“我饿了,给我拿些吃的喝的。”
青杏目瞪口呆:“你……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提高了声音:“我家小姐呢?”
沈雪禾捂住她的嘴,警惕的望了望门口,声音这么大,万一被外面人听到怎么办。“嘘!”沈雪禾示意她噤声,“以后,我就是你家小姐。”
“小点声,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沈雪禾试探地放开她,只见青杏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丫头怎么傻傻的……
沈雪禾只好自己在房间内翻找吃的。
说惜命吧,她总是不好好吃药,说不惜命吧,她还是挺宝贝自己身体的。
就是不想死又不想好好活的作死样子。
翻找一通后,她坐了回去。
什么都没有,都是书。
她偷偷摸摸地把床上的喜果全部扒拉过来,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蹲在床边吃。
就是……越吃越饿。
“青杏,你去厨房看看。”
青杏神色担忧地走了出来。
她是沈若云的陪嫁丫鬟,沈家考虑到陆家家境,为了夫妻相处,只让带了一个丫鬟,现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青杏敲了敲自己的头,感受到疼痛后,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禾小姐怎么会嫁了过来,她那个身子,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大老爷饶不了她。
这里也没有药,万一出了事……——
沈若云端庄的坐在床上,盖头下的表情羞涩而纯真,这个表情她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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