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被冻得泛红,执着棍棒一下一下敲在车窗的玻璃上,玻璃四分五裂,结出层层白色的裂纹,玻璃碎渣飞溅,支零破碎。
他在萧瑟的雪夜里,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若是有旁人路过,只怕要被当成神经病看待。
等他终于发泄舒服,痛快地扔掉棍棒,车身早已面目全非,手上不知何时被玻璃划破,血流不止。
猩红的眸底倒映着他的大好杰作,他是兴奋的,兴奋又绝望。
回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抹娇小的身影,愣愣站在大树底下望着他。
而那个人儿,将他癫狂的举动全部望进眼里。祝怀砚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阴鸷的眼神逐渐冷凝,色泽苍白的唇轻轻扯动,却什么也没说。
看吧。
这就是他,内心扭曲,病态不堪的他。
他……从来就不需要救赎。
祝怀砚当没看到她,低头慢悠悠地拿出帕巾,擦拭手中的血迹,姿态一如既往地优雅,高贵早已刻入骨子里。
仿佛跟方才那个行为怪异,癫狂至极的疯子不是同一个,斯文尔雅,一贯清高。
沈清沅僵持了许久,到底抬起沉重的步伐走近他,低头看一眼血迹斑斑的手,指尖仍在滴血。
眼睛莫名其妙地酸涩,尽可能用着平缓的语气问他:“疼吗?”
祝怀砚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打算让她再看下去,英俊的容颜在路灯下,如寒玉般清冷,眼眶却红得可怕。
“不疼。”
他扯动唇角,故作云淡风轻地回她。
沈清沅看一眼被他砸得面目全非的车辆,禁不住嘲讽道:“手法真不错。”
祝怀砚眼睛更红了,在雪夜里笑得不能自已,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像个失去理智的法外狂徒。
眸底难以掩饰的痴狂畅快,最后又转化为痛苦。
缓缓跪到雪地里,跪在她跟前,冰冷的厚雪包围着他,寒冷侵入他的身体,而他却浑然不觉。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了。”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兴许是从他彻底抛弃尊严,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一遍遍哀求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寻求最后的活路。兴许是他浑身是伤地向祝修文求救,而他却选择了漠视,于是世上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漠视。
兴许更早,母亲在卧室里痛苦地哭着,怨恨地咒骂他,骂他不该生于人世,骂他该死。
只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小,听不懂,只能天真地去问管家:“为什么我不该生于人世?这是我能选择的吗?”
管家只是轻叹口气,什么都没有回答。
但他看懂了。
是世界先摒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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