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迩疲惫地扔下沾满血迹的鞭子,他气得脸部通红,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壁,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才渐渐恢复平静。
苍恃咬紧牙关,痛楚使得他几乎要晕过去,但意志力使得他强行撑了下来,他半跪着,并未有半分屈服。
现在他的后背已是鲜血淋漓,血液流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晕出了一片由血液制成的画。
“给我滚出去。”槐迩指向大门,他声音不大,却依旧有力。
苍恃重新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带着血的脚印,这段路走得煎熬又漫长,外面的阳光实在是过于刺眼,他只能低头行走,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失重让他连走直线都变得无比困难。卫兵和侍女都看到了他这副模样,但没有人敢上前帮助他,皇帝是动怒了才会亲自实施鞭刑,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勇气忤逆皇帝的意志。
他的每一步都足够艰难,汗水流到伤口,让他觉得疼痛又痒,只要稍稍牵扯到伤口又会疼得让他呼吸困难,苍恃就这么一直向那个目的地走去。
那个被茶树包围的,时常能闻到花草香味的庭院,在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一串血色的脚印从大殿一直延伸到庭院,正午的阳光正猛烈,卫兵和侍女都避之不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苍恃要往庭院里去,在那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原本还在欢笑的侍女们在看到鲜血淋漓的苍恃后纷纷怔住,她们不明所以地盯着苍恃,而他只是挥挥手让侍女们都离开。
“没有杜少将的命令,我们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其中一个侍女毕恭毕敬地说道。
而苍恃只是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要求,此刻的他眼里只有那个坐在庭院中心的身影,但这些烦人的侍女们依旧不愿走开,她们变得警戒,没有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让他过去。”杜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另一面的庭院,他双手背在身后,侍女在看到他时纷纷解除了警戒,没过多久侍女们都退到了远处,庭院里只剩下三人。
“你应该接下任务的,是这个女人让你的判断失误了吗?”杜山来到苍恃的身边,他不是没看到苍恃背上的伤口,但杜山打从心底认为这次是苍恃的错,既然是他的错,这样的伤就应该受着。
苍恃没有回答,杜山叹了口气,看到他这副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于是杜山从腰后拿了一把手枪出来,他把枪口对准槐翎,又极快地取下了保险,右手食指微微用力。
“只要把她杀了就能解决问题了。”杜山看向苍恃,只见原本还是虚弱的他瞬间暴起,他手里藏着一把匕首,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骇人的冷光,苍恃目露凶光,眼里是从未展现过的杀意。
“你敢。”他龇牙咧嘴,双目猩红,就像是一只护主的野兽。
二人对峙了片刻,最先败下阵的是杜山,他轻笑一声,把武器收回。
“陛下也不让我这么做,但他从不来见这个女人,你们都挺奇怪的。”
尽管杜山率先收回武器,苍恃也并未收起自己的獠牙,他维持着进攻的姿势,把槐翎护在身后,生怕杜山反悔。
“半个小时,在那之后你必须离开。”杜山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虽然不知道苍恃到底想做什么,但既然苍恃拼了命也要来见,他也没有无情到非要阻碍苍恃的程度。
苍恃点头,算是同意了这场交易。杜山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向那群在远方看热闹的侍女走去,侍女们只能看到个大概,听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看到杜山走过来后她们也就不再八卦了。
得到了珍贵的独处时间后,苍恃无力地坐了下来,手里的匕首也随之掉在草坪上,他失血太多,此时只能感觉到无尽的眩晕,身上的汗液无法停止分泌,直让他浑身发冷。
一旁坐着的槐翎还是安静地倚靠着椅背,她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只有还在活动的眼球代表她还活着。
苍恃小心地来到她身边,谨慎地触碰她的肌肤,见槐翎没有反应,他才大着胆子让自己再靠近些。
而后,他把头靠在槐翎的腿上,又拿过槐翎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她的手是温暖的,能够感觉到体温,就像是过去她曾多次摸过自己的头。
他贪婪地汲取这片刻的平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夏虫的鸣叫,鸟儿扇动翅膀,还有槐翎的心跳声,强壮又有力,就像是永不会熄灭的太阳。
就算只有半个小时也足够了,他所乞求的也就这些。
放在苍恃头上的指尖微微颤动,虽然只有一点,但也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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