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步至西暖阁门槛,闻言颔首,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暗忖:
“李选侍,终究惧死。”
他悠然步出,门外群宦环伺,各司其职,场面蔚为壮观。
“太子爷,司钥长赵宇求见。”
一语方落,朱由校尚未立定,小宦已急报。
“宣。”
赵宇,年逾不惑,疾步入内,面对众目睽睽,微愣旋即镇定:
“太子爷,英国公张维贤持令至西华门,求谒宫禁。”
“父皇仙逝,其请可准。”
朱由校淡然应允,赵宇愣怔片刻,旋即领命而去,未及出门槛,忽闻乾清宫后传来厉声喝问:“尔欲何往?”
赵宇回首,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连忙躬身答道:
“回公公,太子爷有旨,奴婢前去宣诏。”
王安眼神如鹰隼,质疑道:
“太子之令,老夫何以未闻?”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正当王安欲阻赵宇之际,朱由校于众侍环绕中现身,淡淡一语:
“现下知晓否?”王安愕然,只得遵命。
“王大伴,陪本宫守父皇之灵。”朱由校转而对王安言道,后者连忙应承,心中却暗潮涌动。
须臾,张维贤父子在赵宇引领下,入乾清宫,至西暖阁外,静待通传。
暖阁内,朱由校悠然品茗,杯盖轻触瓷杯,发出悦耳声响。
王安跪于一旁,窥视李选侍,只见她专注为泰昌皇帝净面,对外界似无所觉,王安心中疑云密布。
“宣。”
朱由校嘴角微扬,下令道。
张维贤父子入阁,眼前景象令二人错愕:
李选侍侍奉亡君,王安跪于床头,而朱由校则在侍从服侍下,悠然品茶。
“国公请起,本宫盼卿如久旱望云霓。”
朱由校亲扶张维贤,言辞恳切,旋即话锋一转,“父皇骤逝,王大伴情深意重,竟随父皇而去,本宫年幼,大局唯赖国公矣。”
张维贤初闻愕然,继而望向王安,二者皆是一脸茫然。
王安自缢?
眼前之人又是何人?
“殿下,这……”张维贤疑惑难解。
“王大伴,确已自缢,其忠可昭日月。”
朱由校面色凝重,言辞间满是哀悼,复将白孝递予张维贤,后者恍然大悟,心中五味杂陈。
而跪地的王安,目睹此景,更是惊骇莫名,只求饶命不迭。目睹英国公张维贤手持白孝,步步逼近,其意昭然若揭,竟是来赐下“自缢”之礼。
王安顿时心绪大乱,慌忙向朱由校叩首如捣蒜,额破血流,场面触目惊心。
然朱由校神色漠然,对王安的苦苦哀求置若未闻,反而向张维贤之子张之极颔首示意:
“小国公,守好门户,勿使闲杂人等入内。”
随即,又向魏进忠发令:
“魏卿,去助王安一臂之力。”
魏进忠闻言,精神抖擞,即便面对干爹王安,也深知皇恩浩荡,干爹二字,此刻轻如鸿毛。
张之极见状,不敢怠慢,强忍心中不忍,协助王安完成了这悲壮的一幕。
不久,朱由校与张维贤立于王安遗体前,确认其已离世,张之极更言:
“为确保万无一失,臣已亲手扭断其颈。”
朱由校轻哼一声,心中暗道:
此人妄图效仿冯保,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竟敢欺朕年幼。
前朝后宫之事,消息泄露之诡异,令人咋舌。
朱由校深知其中蹊跷,却未急于追究,转而吩咐魏进忠:
“父皇仙逝,速召内阁重臣、六部尚书入宫,鸣钟宣告。”
魏进忠领命而去。
万历四十八年九月初一乙亥日,丧钟骤响,划破天际,宣告着泰昌皇帝登基仅二十九日便猝然离世。
内阁首辅方从哲率众臣,于火把映照下步入乾清宫,见帝已崩,无不悲痛欲绝。随后,众臣齐声请见皇长子朱由校。
在张维贤的引领下,朱由校身着孝服,缓缓步出,面对跪拜的群臣,他庄严宣告:
“颁大行皇帝遗诏。”
魏进忠随即宣读遗诏,言辞恳切,寄托了对新帝的厚望与国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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