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捏地换好衣裳出来时,外面的湿被褥已被他收了进来。厨房点上烛光,几缕烟火气飘散而出。
她扶着墙壁艰难挪动步子,见灶上在烧热水,祁明昀学着她的样子淘了把米下锅。
“阿芙,吃莴笋如何?”莴笋是前日菜园子里摘的,不吃怕是要放坏了。
“可以。”兰芙腹中异常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可不可以再蒸一碗鸡蛋羹给我吃。”
祁明昀答应她,让她坐在竹凳上,莫要到处乱走,再将昨日教她认的字圈出来再让她读一遍。
兰芙翻开书,昨日还滚瓜烂熟的字今日似乎变了个样子,样貌有些陌生。
她试探道:“申?”
“错了。”
“田?”再次偷偷扫了一眼他的反应。
“不对。”
她懊恼合上书,有些烦闷,这几个字为何长得这般像。
祁明昀无奈提点她:“由。”
兰芙经他一提,豁然开朗,笑容大绽:“想起来了,是自由的由!”
饭菜上桌,她今日饿极了,无力气同往常一样与他东拉西扯说闲话,盛了一大碗饭兀自埋头吃起来。
她半湿的青丝散开,垂落双肩,比起往日的清秀明丽,多了分女子的娇媚灵韵。祁明昀目光移到她微肿的唇瓣上,想起那柔软之感,呼吸霍然凌乱了几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秋寒沁起,窗外灌进瑟瑟凉风。
兰芙一贯身子娇,因今日淋了雨,吹了风,吃完饭浑身便烫了起来,头越发昏昏沉沉。
万幸之前总是风寒发热,因此家中别的东西不多,药倒是备得多。祁明昀顺着她的指引拿了一副祛寒散热的药草,放进药炉熬煮。
兰芙头疼欲裂,身上提不起来劲,想去床上卧着,可偏偏祸不单行,被褥湿得能拧出水来。那两床褥子棉絮厚重,就算拿到薰笼封着一时半会也干不了。她扶着墙壁,浑身的绵软袭来,差点倾倒而下。
祁明昀眼疾手快打横抱起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睡我房中。”
兰芙虽含羞带怯,却无力抗拒,乌黑的圆眸蒙上一层湿漉,盯着他问:“那你今晚睡哪?”
总不可能两个人……
她揪住他的衣襟,仿佛在失重云端找到了一方支点,有意无意地蹬腿,“放我下来。”
“动什么?”祁明昀扣紧那双不安地双腿,等她晃累了才道,“我睡地铺。”
兰芙意识模糊,但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放到柔软的床铺上,胸腹盖上干燥的被褥,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围裹住她,让人安宁舒适。
“先别睡,药快好了。”
她沉重的眼皮又艰难撑起,爬起身坐在床头。
少顷,祁明昀端了一碗褐黄的药汤进来,涩苦难闻的药味瞬间钻入鼻中,他倒是很有耐心将勺中的药汁吹凉才送到她嘴边。
兰芙躲过靠近嘴边的汤勺,摇头道:“这个药太苦了,我房中有一罐蜜饯,可以帮我拿几个来吗?”
她以往喝药都要配着蜜饯才能皱着眉喝下去。
麻烦。
祁明昀眼皮微跳,又迅速将不满之意压得一干二净,“好,我去拿。”
他抓了一把裹满糖霜的杏干,融化的糖霜沾在他手上,满是黏腻。回来后,见她拨开汤勺,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眉毛拧成一团。
他送了颗蜜饯到她嘴边。
兰芙迫不及待要化解口中的苦涩,张口就把那颗杏干含进嘴里。动作太急,沾着温热药液的唇碰到他的指尖,越在意,嘴唇便越发麻痒。
二人视线相交,她即刻垂眸放下碗,偏过身盖上被子缩身一团。她还睡不着,竖着耳朵聆听他的动静,他好像端着碗出去了,回来时身上带进来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房门被合上,只剩一只昏暗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高大的身影放大映在一面墙上,她脸朝里恰好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窸窸窣窣之声传入耳中,猜他是脱下了外裳,准备歇息。
她连掌心都是热的,方才吃了药,后背起了一层湿汗,盖着被子热得慌,却一动也不敢动,竭力装出一副已然睡着的模样。
“阿芙。”祁明昀知道她没睡,他方才关门时,察觉到她缩了一下身子,“可还有多的被褥?”
兰芙不得不答他,“有,就在窗边的柜子里。”
她犹豫片刻,补充道:“可那床很薄,夜里怕是会冷。”
“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那该怎么办?她瞬间后悔说了那句话,总不能他们两个人盖一床被子……
她不知如何答他,手指开始绞缠被角,不如装睡罢?
合了片刻眼,听到他打开柜子,接着有布料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似乎是在铺床。半晌后,四周陡然骤暗下来,应是他吹灭蜡烛欲就寝了,她也渐渐放缓心神,不再去胡思乱想,打算入睡。
登时,床榻微沉,一道重力压在她身上,她震然惊醒,浑身颤栗,惊呼:“你做什么?”
“我以为你睡下了。”男子温热清冽的话语洒在她耳畔,“我有件衣裳放在床上,被褥单薄,想拿出来盖着御寒,你既醒着,能否替我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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