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如遭雷击,整个人的动作都被无限放轻、放缓。
近乎机械性地扭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侧,魏延璋好整以暇,见人面色紧张,便要开口,“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柔软的手堵住了嘴。
唇瓣处被一阵温暖包裹着,女子指尖微冷,明明是夏日,那抹清凉却一下子钻进心底,叫他猛然愣在原地,一时无言。
垂眸,桑虞朝他微微摇了摇头,无声做着口型。
眼底似有哀求。
魏延璋辨认了一会儿。
出乎意料地比他自己预料得还要快很多,就一下子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要出声。”
叫他不要出声......
是怕惊扰了门外的人?
他的眼神越发沉下来,心底那股短暂的错愕很快变成一种有些陌生的、令人烦躁的情感,停顿两下,魏延璋到底还是学着桑虞的样子,放轻了呼吸,“......为什么?”
四下寂静,唯余窗外时有时无的虫鸣还在继续。
窗棂的缝隙中飘入几丝残余的热风。
柔和的风虽然细微,却无孔不入,叫他一时有些失去方向。
他紧抿着唇,神色有那么一刹那的不自然。
桑虞没有意识到男人神情中细微的变化,只是瞥了眼窗外。
无声的暗示蔓延,还带着点儿催促的意味。魏延璋默然片刻,心底那股燥意更甚几分。
他正欲再开口,门外却倏然响起程岐的声音,“阿虞,你在吗?”青年嗓音温和,细听之下,那股强烈的熟络感分外明显。
经年累月,也是藕断丝连着。
魏延璋想到查到的那些有关于他们两人过往的消息,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渐渐凝成实质,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地挑眉望向桑虞。
他近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不怒也不笑,只是望来的视线有些阴仄仄的。
印象里,魏延璋向来是有些桀骜、开朗细心的性子,哪怕是怪罪,也是大大方方,甚少有这样的时刻——
微蹙着眉头,直勾勾的。
还有点儿委屈,几不可察。
桑虞无端有些不敢对上。
她侧过头,对着门外应了声,“……等下。”
接着扭过来,又对他做着口型,一边还用手指着帘子后面。
一而再再而三,这下,魏延璋直接气笑了。
叫他躲起来?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但偏偏桑虞目露央求之意,那声强硬的拒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间。
不上不下地,刺得慌。
须臾,魏延璋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声量几不可察,“不躲。”顿了片刻,又自顾自补充道:“......行吗?”男子眉目间满是抗拒,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略一垂眸,瞧着好不可怜。
但好在桑虞素来狠心,她僵持半晌,坚定否决。
见人还是杵着不动,心里也渐渐焦急起来,无意识地轻拽着魏延璋的衣摆,软下声,“就一会儿,避一避风头。”
“你功夫高强,待会儿看准机会走便是。”她预设了下另一种不好的结果,话头一梗,几乎要是哭诉了,“拜托......”
魏延璋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儿。
窗外月光洒落,他的耳尖漫上几丝可疑的红晕。
就在桑虞准备闭眼认栽的前一刻,对方颇为窝囊地点了下头,逃似的快步走至帘子后面。
窗外的夜风似乎更大了些。
门开,程岐站在门外。
自从那天父亲被押送宫中,桑虞便一直身处巨大旋涡中。
一会儿是太后传旨召见,另一会儿则又是旁人意有所指的邀请。
而她人微言轻,不得不捧着、兀自撑着。
长期积累下,自然是一直紧绷,久久不能松懈。
如浮萍在水中,凄零漂流。
而又听闻父亲猝然离世的消息,则是水下的事情。
恍惚,却又决绝。
毫无回转余地,溺得她难以喘息,只能在偶尔露出水面后,狼狈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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