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一时有些不察,神色微顿。
她从未想过短短这几日,与程岐的交集频率会如此之高,更离奇的是,她还是在魏延璋嘴里听到他的名字的。
她拿不准对方的意思,斟酌两顺,微微点头,“认识的。”
苏州那些过往的经历都是有迹可查,她犯不着撒这种慌。
她佯装惊讶,问他,“怎么......?”
魏延璋见她面有惊色,笑着岔了句,“他是个可造之材,我欲结交,又听闻你与他是旧识,这才说顺道问问你与他关系如何。”
如此,桑虞便也只是笑。
谁料魏延璋像是对这个话题兴致颇浓,又问,“那你们俩应当是关系不错吧?”
桑虞神情一顿。
扪心自问,程岐这几次虽有些喜怒无常的意思在,但对她的帮助,做出的事情都是实打实的。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言而连累到他。
故而,她只是表现得冷淡了些,“我们如今不太熟。”
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清,“小一些时候尚且能说上话,如今阻碍多了,关系自然就淡了。”
魏延璋眉头微挑,似是而非地“嗯”了句,没说好还是不好。
他的目光微凝,像是要透过桑虞的表情去思考着别的什么事情。但在对方觉察到的下一刻,便又陡然恢复如初。
“这样......”他起身,“那是我唐突了。”
桑虞见他忽地起身,以为他是要离开,下意识地随着一道站起来,“魏侯爷,还有一事,关于我父亲......”
合作在先,她们家如今有难,他应当会伸出援手吧?如她所料,魏延璋一听,便打消了她的担忧疑虑,“你父亲我已经着人去找了,无论生死,今晚之前必定会有消息的。”
细瞧她眼下的青黑,缓声道:“至亲失去消息,心中必然不好受。”
“我理解的。”
男人的话又轻又柔,飘飘然的,带着几丝明显的安慰意味,惹得桑虞心头一滞,“......您愿意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实话,她并不排斥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一方,也并不厌恶要去求人这件事情。
魏家的底蕴是他们十个桑家也抵不上的,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她反倒是庆幸于还能搭上这样的资源。
多一分助力,她父亲生还的可能性便大一分。
她定了定神,“多谢。”
魏延璋见她还是如此客气,半晌,也没再多言。
胡令懿交代的事情他也算是办妥了,总归那些暗中盯着他的人跳不出毛病,这便足够。
他再继续待在这儿,是给她增添负担了。
魏延璋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见桑虞眉目间的愁绪淡去些许,他这才告辞。
燥热的风涌进正院,引得院中湖面泛起层层波纹。
树干上的枝叶被这么一吹,肆意摇曳,有几片要掉不掉的,打着旋儿飘至她的脚边。
白日里天还是晴的,午后简单用完膳雨水便又朦朦胧胧地飘落下来。
时值初夏,正是这种多雨的气候。
好在不过两个时辰,雨水便没再落下过,阳光日趋温暖,犹如一层轻薄的纱,徐徐笼罩在院内的人身上。长长的廊道伸向远方,直至汇聚成门口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桑虞几乎不敢去确认......
面前的男人面有疲色,不过两日不到,头上的发丝竟隐隐泛白,腰腹处似乎有伤,用手轻轻搭着,整个人瞧着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强忍着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父亲......”
上前两步,忙把人扶到背椅,双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伸出,只能隔着微毫的距离,就这么停在半空。
桑宗彦面色苍白,但仍是较为体面的。
哪怕经历了那般紧张的逃亡,现在看着,衣服也是新的,伤口亦是被简单处理过。
他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水,润了下嗓子,瞥见桑虞眼下强忍着的酸涩,下意识轻握了握她的手。
桑宗彦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很差,对身体的损耗自然也不必说。
桑虞刻意忽略掉那些,强撑着笑了下。
再一开口,声调已然带上了颤音,“您这一路还好吗?”
人已经安全回来,那些凶险与细节就不必再刻意去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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