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了嘴边,那个名字却始终都出不了口,硬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有点气恼,不是李相夷,难不成要说自己是李莲花吗?他可清楚记着李莲花那晚上说过的,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李莲花,一个李相夷。说错了话,李莲花生气怎么办?
于是他执拗地开口,想说我是李相夷。
我是李相夷。
我是李相夷。我是李相夷。
可是无了对着他摇了摇头,声音苍老又平淡,“你已经走出东海,走上来了。”
……走出来了?
他一愣,转头看向窗外,可哪里还有什么云雾和大海的影子?只有一株正在慢慢飘落叶子的老树,在窗外微微遮挡了些许阳光,让几缕光线从枝杈的缝隙里透过来,照进屋子里。
“你已经走出东海了。”
无了见他出神,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是谁?”
走出东海了。
对啊,他已经走出来了。
但是……但是李相夷是走不出东海的……不是吗?那他是谁?
他神色怔愣地低下头,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忽然,他身上的那件粗糙白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还记得,这是李莲花的衣服。
“我是……我是……?”
他是……李莲花吗?不……不对……
他不应该是……?好像也不对……
他……是谁?
无了没有再出声打扰,两人安静地对坐,谁都不曾言语。堂外忽然吹了阵风进来,卷了一点香火的味道。
这点带有香火的风吹动了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微动的画卷与墙壁碰撞,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
他这次再看去时,眼前没有任何阻碍。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
……莲花……?
“……我是……”他张了张嘴,转动着双眸直直看向无了。
无了背后的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打磨的很光滑。他的余光清晰地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半散的长发仅用一根枯莲簪扎着,身上洗的发旧的白袍,常年因碧茶侵蚀而略微苍白的脸色,和那张与李相夷八分相似的面庞。
这是一身与李相夷完全不同的打扮。这也不是李相夷的脸。
那他就不能是李相夷了。得是——
“……李莲花。”
砰!
伴随着李莲花的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不知何处起,突然传来的一声剧烈撞击。
李莲花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门外。
没人在撞门或者撞墙壁,但接二连三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甚至到了急促的地步。
李莲花就这么看着门口处空无一物的地方,猛然迸发出一道裂纹出来。像是被用力摔到地上砸碎的玉器一样的开裂的裂纹,在虚空中慢慢扩大,再扩大。
和裂纹一同来的,还有一声比一声大的急切呼唤。
“李——莲花!”
“李莲花!!”
“李!莲!花!!”
被呼唤的人瞪大了眼睛。随着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虚空彻底碎裂,滚出一个少年郎狼狈的身影。
这人往前翻滚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猛地抬头,一双带着点点水汽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直看向李莲花,然后张开双臂猛扑了过来。
他的动作热烈又奔放,下一刻竟突然恶狠狠地抬头,啃上了李莲花的嘴唇。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禅房。无了,老树通通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少年直白大胆的爱意,在肆意张扬地宣泄。
宣泄给他的爱人看。
亲吻的动作仿佛已经熟练地做过无数遍了,但李莲花仍然有些招架不住。后脑扣住的手和横在腰上的胳膊用力太大,逼得李莲花无处可逃。
但幸好这人的动作没有持续太久,仅仅片刻,他便放开了禁锢的姿势,转而以一个保护性的姿态把李莲花圈在怀里,开口时的声音也无比认真,近乎虔诚。
“我才是李相夷。”
“我来接李莲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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