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生一起工作的氛围自在又融洽,忙碌之中却也能溢出欢声笑语,一下午很快过去。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外头的马路早已淹成看不到头的红色灯海。
冯歆决定弃车坐地铁,和王佳音一块打着伞走了。郑予妮住得最近,平时骑车也就五分钟,她碰运气去看看能不能蹭周子浩的车,但不出所料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郑予妮一边下电梯一边打车,到三楼时方璇进来了,看她拎着包,郑予妮惊道:“走了?”
综合办向来是最忙的,跟秘书似的围着领导待命,方璇几乎从未准点下班。电梯里人多,方璇当然说:“我家那么远,堵成这样再不早点走估计要十点到家了。”
郑予妮领会了,想了想路线顺着,便说:“那我不打车了,蹭你车回去!”
“好啊。”
两人走出电梯,去往停车场,郑予妮才说:“工作都交接差不多了吧?”
方璇如释重负一般:“是啊,这周以内想哪天不来就不来了,刚好台风天天下雨这么堵,不然明天我就不来了吧?”
虽然很舍不得,但考虑到她的辛苦,郑予妮还是说:“也行嘛,东西要是没收完,我去帮你收。”
“哈哈哈,那我明早起不来的时候考虑一下。”
方璇的宝马X3上胡乱堆着小孩子的玩具,四处都被贴了幼稚的卡通贴纸,还透着股奶汗味儿,看来是小朋友时常在车里打闹。
看到郑予妮默默无语又嫌弃的眼神,方璇笑了:“有小孩就这样啦,有两个更乱,每天送他们上学每天都会搞乱,又没时间经常洗车。”
郑予妮立刻说:“那我还是不生了。”
“别浪费基因呀,你的小孩肯定很好看,”方璇顿了顿,补充道,“要是加上经天的基因那就更无敌好看了。”
郑予妮挤了挤眼睛:“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方璇的嘴就是这样的,但她关心郑予妮也是真的,郑予妮刚到她手下一星期,她就把街道里所有优质单身男青年给她盘了一遍。
方璇笑了,却多了几分认真:“我觉得他对你印象是比较深的,中午出来的时候他问我予妮是不是经服办的,我说你是应急的,去年新来的公务员。”
郑予妮思考了一秒钟,问:“他怎么知道我名字,那时候我都没说啊。”
“是吗?是不是湘云说的?”
郑予妮在脑海中重现场景,最后确定了——是方璇说的,只有她提了一嘴:我们予妮是大美女。
他就这么记住了啊。
但郑予妮没有多想,她也不打算告诉方璇,经天记住她,可能是因为他昨天第一天来,就撞见了她狼狈地蹲在车棚里嚎啕大哭。
而后,方璇却是想起来:“哎,你冯歆姐跟我说过她撮合你跟潘煜来着,什么情况现在?”
“潘煜就是那种凭实力单身的,”郑予妮好笑道,“做同事挺好的,其他不评价。”
方璇本就觉得潘煜配郑予妮差了点,听她这么一说,都懒得问了,松了口气般说:“那就好。”
那就好,好在哪里,郑予妮知道。
“苏小姐”扭着屁股走了,留下一片狼藉,而应急办就负责给她收拾烂摊子。什么被刮倒的树、压塌的房屋、受损的车辆,有许多定损、统计、维护、抢修、救助的善后工作,郑予妮一连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晚上早早倒头睡着。
“苏小姐”走了,湾州的雨季还没结束,周一一早的雨小人得志似的又又又下在郑予妮上班的半道,仿佛在说:“小爷我又杀回来了。”
等郑予妮把车停在雨棚,小雨才骤然转为大雨,仁慈又没有完全仁慈——她又没有伞,从这跑进楼里不一样淋湿?
郑予妮四处张望有没有同事路过捎她一程,等了好一会儿,才在停车场尽头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色上衣,黑色长裤,撑着一把宽大的伞。
跟掉进了轮回系统似的,同样是周一,同样是大雨,同样的地点,同样向她走来的他——甚至连衣裤都是一样的。
这是郑予妮第一次在上班时间碰到经天,看他从停车场过来,应该是自己开车。郑予妮视力两眼5.3,所以,她能很清楚地看到,经天远远地也一直在看着她——没眯眼,没茫然,笃定、直接地看着她。
所以他也不近视咯?无论是在学霸里还是在当代青年里,都算少见。
没来由地,郑予妮想起方璇那句:要是加上经天的基因那就更无敌好看了。接着她又想,爸爸妈妈都不近视,所以她才不近视的。
经天走到足够两人将对方的表情看得真切的时候,郑予妮才猛然回神——天啊,她在想什么?
郑予妮抓住稻草一般朝他伸手呼救:“——救救我!”
经天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他本来就是要走向她,到了近处,开口便说:“又不带伞。”
又。郑予妮很清楚,她上一次没带伞被雨困住,就是遇见他的上周一。所以,他这是点破他认出了那天哭的人是她了。
经天将伞递过来一半,两人走进雨里,比他更靠近的,是他身上的冷乌木香,肆意地钻进了她的鼻息。
既然他点破,那她也只好接话了:“上次你给我的伞,我放在办公室了,我一会儿拿去给你吧。”
“不用了,”经天笑了一下,颇有取笑她的意味,“我车上还有,留给你备用吧。”
“伞这么多啊。”
“以前出门也总是不记得带,要下车了看到下雨才想起来,然后放了一把,下车带走了又忘了带回来,就干脆多放几把。”
郑予妮打趣道:“一次性买的?”
经天回以一笑,他的伞都是各种银行、车行什么送的,但他不打算说出来。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本来也就是两人间第一次正式说话,郑予妮不想显得自己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但很快,经天像做了什么决定般问:“上次工作遇到什么委屈了吗?”
郑予妮一怔,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她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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