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桑衡,你都听见了?他说,他不要你陪他入京。”
容望的面色本还是难看得很,现在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挥手命人护我上车。
“来人,将这不知贵贱的马奴之子拖下去,杖责五十再轰走!”
2、
我躲在马车车厢中,亦能听到外边在不断传来棍棒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我被这声响搅得心慌,便用枕头蒙住耳朵,可如此这般,依旧没办法完全隔绝掉声音,我愈加心如惴惴,因今夜这山脚之下不止来了朝廷的卫兵,亦来了不少北燕军中的部将们,这些人皆是许桑衡的手下。
大抵是听闻朝廷已经派了四皇子前来营救我,我养父也不敢再一口咬定我已死在了山匪之手,所以才会派人前来相助,只这么一来,许桑衡今夜因我被责打一事很快便就会传到我养父的耳中,许章驰怕是更会对我怀恨在心。
那么许桑衡呢,许桑衡会恨我吗?
我不敢掀开车帘去看他被打的情形,虽我在车里能听到他被打,但我并没有听到许桑衡发出何声音,就连一句惨叫痛呼都是没有的,容望应该也只是命人教训许桑衡,不会下重手罢。
可兴许只是许桑衡在强忍痛苦。
若这杖责不重,他怎会连路都走不好了呢?
许桑衡只是不愿当着这诸多人的面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与屈服。
他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
哪怕前世他被关押进诏狱后,同我相见的最后一面,他会将衣服打理得整整齐齐,受过刑后也会向狱卒讨来热水,尽力拭去脸上的血污,体面见我。
甚至,在我忍不住哭出声后,许桑衡还能温柔地哄我别哭,叫我回北燕之后要照顾好养父,若是可以,便将他的尸骨收敛回去安葬,他生在北燕,亦想葬在北燕。
我听了这话,泪落得更凶,我攀紧他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地泣道,“你不要乱说,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我去求人…我去求圣上!”
“若实在不行,我就告诉圣上,就说那件事是我干的…是我想要谋反…你只是北燕王的义子,这罪名是落不到你头上的!”“傻妙妙。”
许桑衡无奈叹气,捧起我哭得不成形了的脸颊,“你这样做,会害死父王和整个北燕王府的人。”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倒有一人或许能救我。”
“谁?!”
我急急问他。
许桑衡迟疑片刻,才缓缓吐出那三个字,“梅若笙”。
3、
“殿下,梅大人那边,您当真就…”
“他梅若笙是个什么东西?还能管到我头上来?”
“可梅大人现下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圣上将那武德司交给了他,这以后,怕是连这立储他都要干涉…奴才知道殿下无心储位,可于氏一族荣宠全皆攥在殿下手中,这武德司自被梅若笙接管后,可没少搜集罪证弹劾于相国,殿下,你可再不能得罪了梅大人!”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无须多言,退下。”
“是…”
我尚在睡觉,却听得耳边不住传来说话声,我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想自己刚刚不是还在牢中同许桑衡一起吗?何故会在这里听到旁人说话。
我睁开眼,目之所及,竟是容望的一张脸。
我吓了一惊,赶紧起身坐好,恍然间,还是有些分不清今夕究竟是何夕。
“你醒了?”容望面色微沉,他一只手本还悬在半空之中,不知是要做什么,但他看我反应甚大,旋而收回手对我道,“你从昨晚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随行的太医替你把脉瞧了,说你身虚体弱,气血两亏。”
我揉了揉疼到将裂的脑袋,总算是想起来了,我现在是在入京的马车之上,这马车应该正在向前行进,有些颠簸,但比我之前乘坐的那辆要平稳得多,车厢也更大,更华丽,光是我身下睡的这张床,就很是柔软舒服,铺了层金丝线绣制的软绸面,贴在身上滑滑的,又轻又软和。
我差些又要窝下去继续睡了,可这时,才猛然觉察出不对!
这不是我昨晚上的那辆马车!
而且这被上…有…有金线,这是…这是…
我慌慌张张地转过脑袋,环视四周。
“别看了,这是我的马车。”
容望大概是觉得我这般迷迷瞪瞪东张西望的模样实在好笑,面色稍缓,冲我说道。
末了,又嘀咕了一句,“你跟小时相比,倒真的没什么差别…对了,许清妙。”
容望忽正色问我,“你在睡梦中何故会一直哭叫,怎么都唤不醒?我问了太医,太医说他也没见过这般古怪的病症,你究竟是怎么了?”
容望的眼里尽是探究之意。
想来,应该是我又犯心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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