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果然,正月十五刚过,宫里的圣旨就送到了北燕。
圣上有令,北燕王许章驰剿匪不利,驭下无术,擢令其子入京,同皇子们一道读书,蒙授天恩教诲,评考通过后方可回到北燕,封为燕王世子,助其父剿匪戍边。
众人皆心知肚明,因这匪患为害,皇帝已早对北燕生疑了,这次,不过是借由读书的幌子,命北燕王送子入京为质,好牵制北燕势力罢了。
我的养父许章驰犯了愁,按理他送我入京倒也合情理,偏偏如今已查明我并非是他亲子,若我上京告御状,圣上一通追查下来,发现许桑衡才是北燕王亲子,那他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圣上正愁抓不到把柄治罪北燕,若当真如此,他和许桑衡父子,不,是整个许氏,怕是都难逃厄运。
所以,如何让我心甘情愿自愿入京,且保证向所有人隐瞒好自己的身世,便成了许章驰的心头大事。
51、
我是在圣旨下达后的第三天前去主院拜见养父的。
彼时,他在正厅之中,同许桑衡以及几个军中旧部相商此事,见我前来,明显心慌,示意众人缄口,将我从头至脚打量一番,才疑道,“你过来做什么?”
许章驰的语气并不算好。
因着依他对我的了解,我必是不肯入京的,我生性胆小怕事,又吃不得半点苦头,在王府娇生惯养地活了十几载,怎甘愿去那如海深宫作质,这是随时有可能会掉脑袋的。
前世,我得知养父要送我出去的消息后便哭闹不止,求养父开恩,不要将我送去上京。
养父同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开始斥我被许氏养育了这么多年,却分毫不懂为许氏分忧,活脱脱便是一个不懂报恩的白眼狼,还丢给我一柄匕首,叫我要么自戕,他便告知圣上,许氏之子身亡,已然无后,以此来保全许氏全族性命,要么就老老实实入京为质,为许家守好秘密,至死不言。
我自不敢死,握着匕首直到指尖发白,才轰然跪下,同意入京。
直至入京前夜,我还是惴惴难安,心神焦躁。
隔日,上到那辆专程为我准备的马车时,我正忍不住难受,没成想,忽有一个人从车厢暗处钻出,一把将我抱入怀中。
“妙妙,别怕。”我又惊又喜,未想到许桑衡会躲在马车里陪我,待马车开始行进,许桑衡仍未下车,我才意识到,许桑衡居然瞒着父王,要同我一起入京!
“你,你这么做,不怕…不怕父王责怪…唔…”
他上车之后,只顾同我亲热,我被他扒得只剩薄薄一层里衣,又不敢太过大声,怕被送我的侍卫发现,结果就被许桑衡这个混账按在车厢中好一通欺负,直到我满足他后垂眼默默擦拭口边浊液,他才魇足地捏了捏我的腮肉,对我道,“自然是怕的。”
“但我更怕妙妙一个人入京会被人欺负。”
“所以,我决定以北燕王义子,亦是你义兄的身份陪你一道,这样,便可以保护你了。”
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我方才那些悲伤自艾的情绪便就瞬时消散了,又想到能同许桑衡一道去上京,有他护我顾我,我必不会再有事,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心情也放松下来。只我的嘴刚刚被他的撑得好酸,又被他的手捏得痛了,就从鼻尖哼出一口气,故作娇矜地道,“我们一般大,你凭何当我义兄?要当也是当我的义弟!”
“好好好。”
许桑衡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有如此神奇的脑回路,有点儿哭笑不得地将手从我的脸上抚至下颌,轻轻抬起,目光瞟向我的嘴,却又压低了声音,故意唤我,“妙妙哥哥。”
他见我极是恶心这个称呼,便变本加厉,还凑到我耳边这般唤我,乌润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那弟弟的东西,你可要乖乖喝下去。”
我气得扬手打他一掌,却被他抓住车厢壁上一压,再度亲了上来。
我那时整日与许桑衡昏天倒地的厮混,并不知此番陪我入京,正是许桑衡的故意设计。直到我重生意识觉醒后才知,原来,按照话本里的情节,许桑衡入京一趟原就是为了笼络权贵,为自己铺设道路。
顺道,取我性命。
52、
我久不答话,许章驰失了耐心,冷声问我到底想要怎样。
我终于从前世旧忆中回过神,抬头望了眼坐在许章驰身边,许久未见的许桑衡。
他好似清减了不少,但仍将那一袭绛紫华袍撑得挺括俊致,他亦在看我,虽不言语,但双目灼然,像是恨不能要在我身上凿出一个洞来。
我别过眼,转而拱手对许章驰道,“孩儿听闻圣上下旨一事,思虑几日,决定奉旨入京,为父解忧。”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四下哗然。
许桑衡猛地一拍桌案,“妙妙,你知不知道入京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玩闹!”
“阿衡!稍安勿躁!妙妙既然这样说了,必是有他的考虑。”
许章驰喝斥许桑衡,但看向我时也是震惊,他犹豫片刻,才结结巴巴地对我道,“此番北燕遭疑,你入京为质,概会凶多吉少,你这一去,怕是永远…永远也回不了北燕了…”
“我本不是许家人,是父王养育我数十载,才让我得以平安长大,许氏对我有大恩,为报养育之恩,纵我长留京城,身魂永不再归北燕,又算得了什么?”
我说得轻描淡写。
对面的许桑衡却像是坐立难安,尤其是当我说出那句“永不再归”时,他那双乌润好看的眼睛明显有些发红。
我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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