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仰起脸,“仙尊希望我改名字吗?直接将越安改为怀安,是不是能够更好的取代仙尊的意中人?”
“滚。”
南澈的手背青筋绷起,他的眼眸被猩红萦绕,好似堕魔的前兆。
怀安像是被吓到,他逃命似得离开了房间,走至冰天雪地里。
怀安的步子逐渐变难,他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缓慢得吐出一口气。
撒谎,好难。
方才南澈说的那番话他竭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在过分的相像下,有神器做借口,南澈不应该起疑心。
还是…只是试探?
这试探毫无缘由,怀安愈发疑心南澈来雪歌宗的真实目的。
但这雪歌宗显然是无法轻易离开了。
彼时,怀安尚且不知道,他在桂霞峰的一举一动都在南澈的监视之中。
细枝末节里总会露出马脚。
没有人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伪装中度过。
暮色降临前,越水夫妇同他们二人用过晚膳。怀安的饮食习惯偏清淡,但有南澈说得那一遭后,吃饭时,怀安将筷子伸入了红彤彤的摆盘,视死如归般咽下,而后咳得惊天动地。
南澈一错不错的看着怀安,眼神意味深长。
怀安:有点想罢工。
饭后常氏乐呵呵的说要怀安带南澈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怀安看着常氏笑容要溢出来的脸,转眸状似不经意般扫过一直在反复扣手的越水宗主,温声应了好。
雪歌宗里怀安最喜欢的去处是红梅林,虽然南澈小气的只将荒山留给了他,但是他愿意很大方的和南澈分享红梅林的美景。
大片大片的红连在一起,灼烧了整座山,霜白的雪覆盖,成为天下绝配。
怀安带着南澈在林间转悠,“我在这里待的时日比我在那间屋子里待的时日都要长久。”
“我喜欢坐在那棵树下喝酒,越水夫妇派来监视我的人,往往躲在那些石头后面,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实际上他们聊天的内容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南澈安静听着,“你叫他们越水夫妇?”
“我不算是他们的孩子吧?”怀安思考,“他们也没把我当做孩子养,我是神器为满足凡人私欲造就的产物。”
“应该也算不得人类,所以也死不掉。”
怀安脸不红心不跳的用半真半假的谎言为自己撇清嫌疑,他在告诉南澈,他不是南澈要找的那个人。
南澈问,“你恨我吗?”
“什么?”
南澈走在红梅林里,衣襟袖口染上梅香,“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拥有生命,人生也会有许多种可能,但因为我的存在,除了我之外的所有选项都被扼杀,你只能围绕着我,为我而活,你不恨吗?”
怀安怔愣,半晌,他闷闷的笑,“仙尊,您实在是心善,您的那位心上人不可能不爱你。”常人站在南澈的位置只会认为他不知廉耻蓄意勾引。
可南澈竟然会这样问。
实在是,很温柔。
如若有人听见,仙尊被这样一个词形容,他是要认为给出这个词的人是得了失心疯。
待星子爬满夜空,怀安已经带南澈回去了。
不知为何原因,怀安感觉雪歌宗比平时里要更冷一些。
好似阴寒之气,钻入他的皮肉骨头,让怀安感到不适。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常氏也没有备多余的被子供怀安打地铺。
倒是还有一张怀安曾经很喜欢的美人榻。
见到这张榻,怀安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越安”既然知道过往,模仿起来也没有什么。
他越是心虚越是有鬼,大大方方的才好。
怀安和衣,“仙尊,我睡榻,您睡床。”
“我不需要睡觉,夜里打坐。”
怀安几乎不修炼,在桂霞峰的日夜睡得舒适,很多时候他都要忘了自己处在一个修仙世界里。
怀安想起自己在不日堂未说完的话语,“仙尊,等回九州,我可以入飞仙楼学习吗?”
南澈抬眸盯着怀安。
怀安在南澈的目光中继续道:“这具身体素质太差,我想陪着仙尊,至少要坚持到仙尊您杀妻证道的那一天。”
“你接近我的任务是什么?”怀安笑眯眯,“我接近仙尊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和自由,您杀了我,成功成为神,我作为您的道侣能得九州大半财富,届时死了道侣,天下之大,处处皆是我的容身所。”
【恨意值:45%。】
“你想离开我。”
“这怎么能叫离开呢?仙尊您成为神,万间红尘,都和您再无干系,无论您有多浓烈的情感,在成为神后,都会变得淡漠。”
“所以说是仙尊您负了我,我不怪你。”
南澈目光沉沉,过了半晌他道:“准你入飞仙楼学习,待我飞升成神,九州赠你。”
闻言,怀安的心脏像是被削尖的木棍狠狠捣烂一样,怎么会有人不想成为神呢,他脸上笑容明媚,轻松道:“好呀。”
怀安坚持将床留给南澈,他在美人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南澈的耳朵,他睁开眼,步步走到怀安的面前。
浅色的瞳孔爱欲与恨意交织,“怀安,为什么要骗我呢?”
南澈的手指停在即将触碰到怀安的位置,指尖若即若离,“命运真是神奇,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坦露,可你不珍惜。”
“你总是这样,让我生死不能。”
“我恨你。”
“怀安,我恨你。”
南澈终究没有碰到沉睡的人,他要忍耐,要克制,要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怀安。
不能单凭他的直觉。
他不容许出分毫的差错。
他会完完整整的带走这个人,这一次,不会再给怀安半分逃离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怀安才等到南澈从美人榻前离开,他的手心已经被汗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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