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尧忽然有些尴尬,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打了个招呼:“嗨……”
这间本该只有赛罕一个人的牢房此时十分拥挤,一群他眼熟的白袍人站在四周围观着他。
他像刚出水的傻猴子,被无情的湍流拍击出来。即将从空中摔到地上更加狼狈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祝尧呆滞住,赛罕他居然随随便便就挣脱了那手腕粗细的锁链,还有他力气好大,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他按住赛罕的肩膀,以一种高于他头顶的姿态扭头向后看去。
“那些精……人,为什么会在这——嗯?”祝尧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瞪大了眼睛。
那些曾在戈壁滩上同行过的白袍人,刚刚还在这里水灵灵的站成一排,一转眼间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难道是太黑了他看错了?
“我没有出现幻觉吧?”他求证似的看向赛罕。
“……没有。”赛罕喉结上下滚动,湿漉漉的小狱警被他正面抱着,屁股坐在他的手臂上,湿掉的金色长发时不时扫过他的肩膀胸膛,那双温润的眼睛俯视着他。
“他们从你出来的洞里跳进去了。”赛罕说。
那里面满是倒灌的河水,他们是鱼吗,还有那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此时,那些事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更让祝尧震惊的是:赛罕居然非常流利的说了神国的语言?!
“你会说话,那我之前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赛罕看着他不敢置信瞪大的眼睛,心情颇好的说:“为什么要说话,当初我在山上睡觉你踩到我也没说对不起,后来我以为你是女性,你还装哑巴骗我。”
这种旧账被他翻出来一一数落真的十分幼稚,祝尧满头黑线,没有哪个神国人独自面对高大的达日尔族不忌惮害怕的,他那是机智的自保。
头上的水顺着脸颊一路滑落,滴在赛罕光裸的胸膛上,是温润的湿滑的。
“你确定要以这种方式跟我交谈吗?”
祝尧低头,发现这会他还在赛罕的怀里,以一种非常贴近的姿态。意识到这点,他立刻挣脱,跳了下去。赛罕的手徒劳的挽留了一下,啧,没留住,有点遗憾。
祝尧俯下身子到那洞口,黑黝黝的看不清,只能听到水声冲刷而过。
“你是要逃狱吗?”他转头问。
“当然不是,”赛罕悍然否认,“是有人想劫狱,但我抵死不从。”
祝尧:“……”
他来到栅栏前,往外张望,他只是一个临时狱警,没有钥匙,打不开这道铁门,他试图喊狱长,但是监狱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这是非常古怪的事情,要知道,监狱里总有人随时随地喊冤枉,或者难耐的哼哼,就连亚当斯伯爵的打鼾声也很震耳。
但此时,一切犹如死寂,只有他身后的赛罕在发出声响,他回头一看,发现赛罕居然想把被他扯断的锁链接回去,徒劳地往自己脚上脖子上套。
“已经被你弄碎了……”祝尧无言。
赛罕也叹气:“你可得替我作证,不是我故意想弄断的。”
祝尧明白,那锁链根本就控制不住他,这个蛮族将军一直安稳待在监狱里不是因为他出不去,而是因为他不想出去,不然以他的力气完全可以掰断栅栏,或者一拳打穿墙壁逃脱。
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祝尧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阵脚步声,他以为是狱长,刚想喊叫,但是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狱长是个有些丰满的胖子,他的脚步声往往沉重拖沓,而这道脚步声很轻,甚至刻意想要隐藏踪迹。
他屏息,试图分辨出那脚步在哪个方向,可过了会又是一串稍重的脚步声出现,打破了寂静的环境。
诡异的是,就算此时,监狱里仍然静悄悄的,就连老鼠爬动的声音都没有。
来人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异样,脚步迟疑很多。祝尧转过头去看赛罕,那人居然满不在乎的窝在墙角,一副我就要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的模样。
看见他望过来,蓝眼睛对视,一挑眉。
最好还是不要指望他,也许传言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比如蛮族人武力强悍,但是智商上处于低谷。
他被困在这个牢房里,根本没办法主动掌握局势,只能被动的等待。
忽然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出现,一阵大力袭来,祝尧艰难转过头,看到的是脸色严肃的赛罕,和他身后被炸裂开来,石块泥土四溅的墙壁,他用他宽大的身体挡住了倒塌的墙壁。
有雨从倒塌的墙壁上飘洒过来。
茫茫雨雾中,白色的光芒和橙红的火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道。
大雨中,肃穆的军队手持长矛站立,骑士们骑着高马站在最前方。
士兵们移动大炮的方向,两名士兵捧着一颗炮弹装填,准备再次发射。
奥古斯特将铁面罩掀起来,脸上满是水珠,他看向弗吉尼亚,单膝跪下。
“教宗,为了一名刺客牺牲那么多人真的值得吗?”
弗吉尼亚背手而立,深邃目光看向前方,笑道:“怎么不值得,与其大费周章的搜查这么大的监狱,让刺客借此机会逃走,不如直接一网打尽。”
“但是亚当斯伯爵还在监狱内。如果他因此伤亡,王廷那边很难交代。”
弗吉尼亚惊讶的似乎才想起来一般,低头思索了一番,抬头说:“那就找到他的尸体,送回去,说教廷承诺会厚葬他。再说了,有什么比教皇受刺更重要的事情呢?”
奥古斯特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的教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早就知道是谁派来的人,所以他用这种肆意的行径向对方回击。奥古斯特几乎可以想象到,明日的政治会议上教廷与王廷将是何等剑拔弩张的局势。
“出发!”奥古斯特举起手臂,身后的骑士们手持短铳,跟着他一同前往那被炮击的岌岌可危的里恩监狱。
烟尘弥漫中,这座历史悠久的里恩监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瓦勒莉躲过一根倒塌下来的柱子,利索的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狱警,目标明确的直奔水房而去。
一开始她十分忌惮被狱警们发现,潜进来之后发现那些狱警竟然酒气冲天地醉倒在地,这令她放下心来。
根据下城区几进宫的混混们的可靠情报,里恩监狱的下水道连通着里恩河,其中有一条废弃的管道能直通一里外的河道,她找到这条管道就能完美从包围中脱身。
就在她掀开管道的瞬间,所有的光源灭掉,枪炮切断了里恩监狱的线路。瓦勒莉勾唇,这显然能更好帮助她逃脱。
可还没等她跳下去,一道劲风袭来,瓦勒莉当即抬手遮挡,这才防止对方肘击到自己头部。
“身手真是不错啊……”来人缓缓说。
“是你!”那个架着马车的男人,他居然没按照自己说的走,瓦勒莉开始感到棘手。
“怎么,指错路了还想着逃跑一走了之?”西蒙斯跟着她来到这就知道她有后手,这种时刻断不能让她逃脱。
“我可没有指错路。”瓦勒莉倨傲地仰起头,“那是正确的路,只是现在那条路上的人有些多而已。”
两人的手臂在交谈的同时也没有放弃角力,瓦勒莉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臂坚硬,并且格斗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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