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天生地养，得雨露滋润，它们便要赔上性命去回报苍天厚土，若皆这般，那这世间也无需有四时花开花落。”黛玉本能觉得这是歪理，便听那后半句缓缓在耳边响起，“若一地干旱，数年无雨又或发了水灾，岂不是可以让天地来赔偿。”
不一样的。
“我刚给玉儿吃了丸药，这丸药极其难得，玉儿可要以身相许来报恩。”
“你，呸，流氓。”黛玉下意识的捶一拳在胤禛肩头。
听着反击，感受着猫抓挠的力道，胤禛笑出声，胸腔的震荡让黛玉有一瞬恍惚，似乎她真的经历过无数这样的时刻。
“你瞧瞧，我不过给一颗丸药，你都知不能以身相许。”说着，胤禛不知为何欣慰中带了浓浓的不满，玉儿什么都好，偏一心只留人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那什么甘露值得一生的眼泪偿还，岂不是比以身相许还亏。这种狮子大开口的无理要求，玉儿莫要理会。”
尚未清明的黛玉蹙眉，对着手指纠结道：“可，不报恩，玉儿会害了爹爹他们的，玉儿是个不祥的人。”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却将胤禛的心脏捅了个稀巴烂。
该死的警幻究竟给玉儿看了什么。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不安，胤禛赶忙压下周身怒气，轻声安抚着，“不会，玉儿从不会害到别人，相反玉儿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拯救了很多人。”
“真的吗？”
胤禛轻嗯一声，但他知道她并未相信，“玉儿可要听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他的猜测，一个关于没有她与系统的他的故事。
而在遇见玉儿的这些岁月里，他才是被拯救，被关爱，被一点点拼凑起来的人。
怀里的小人儿轻轻点头。
胤禛松了一口气，“这个故事，我们让小童童讲好不好？”
短短相处，黛玉本能的有些依赖眼前人，听到如此说，迟疑一瞬，乖巧点头。【小四，你要让我讲什么故事？】
“关于没有你和玉儿的我的一生。”
系统一时语塞，虽然刚刚这一番操作，主任务进度拉了一大截，它也已经同主系统打了汇报，调查警幻背后之人，一同也生成了新任务。
这一切都离不开胤禛的付出，但此时此刻，它还没忘胤禛后院那个坏女人，它才不要给这种大猪蹄子剧透。
“我不会听的，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大概，爹不疼，娘不爱，养母，”胤禛停顿一瞬，“最后连亲生母亲是谁都不会知道。”
他只知道那些别人触手可及的爱都与他无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努力去握着，最后依旧求而不得吧。
“不过，他一定会走下去。”最后做个孤臣，死于任上，那大概是他最终也是最好的归宿。
【为何要讲你？】
“玉儿的心结是觉得是她害了家人，可真正的家人从不会计较这些，有什么困难都能一起面对，即便不能，也不该轻言放弃，更不该去听那些人的。”
系统沉默着觉得胤禛说的有理，小四与林妹妹那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爹娘早逝，一个爹娘不疼；一个在贾府受尽冷眼，一个在宫里苦熬数年，甚至当年待他亲厚的太子哥哥都能一脚给他踹出血。
最后她香消玉殒，他累死案牍。
她成了万千人的意难平，他却被指得位不正，阴晴不定，即便是陪在他身边的十三，最后也只剩下君君臣臣。
若论情，小四输的最惨，若论命，小四赢得了至尊位。
“你可以屏蔽我。”
此话一出，系统忍不住有些侧目，那些史书中分明说他心机深沉，可是想要从妹妹处得些口风？
似乎是察觉到系统的犹疑和不信任，胤禛快速追加一句，“若不放心，也可同玉儿定个协议，不可与任何人透露。”【好。】
听到系统回应，胤禛松了一口气。
周遭忽而寂静，那些艰难的岁月一点点爬上胤禛的心间、脑海，不过片刻便因胸前那一片温热慢慢暖化。
这个故事很长，也很短，长到每一句对至情之人都是煎熬，短到不过寥寥一语概括。
在系统的讲述下，在那些波诡云谲里，她看到了那个从未得到也从未释怀的少年从不言弃、波澜壮阔的一生。
腕间一凉，胤禛慌乱又无措的去给怀中小丫头擦泪，轻声道：“可是小童童故事讲得不好？”
黛玉摇摇头，那些混乱的过往与故事交织，她只觉心闷闷的痛。
泪水落的愈发汹涌，急的胤禛慌了手脚，一遍遍玉儿不哭里，小丫头的泪似无边无际的大海，将他淹没。
实在想不出如何逗小丫头展颜的胤禛猛然想到那年的糖果，“玉儿，你听。”
“喵~”刚一出声胤禛便蹙起眉头。
骤然听到喵咪叫声的黛玉眨巴亮晶晶的眸子猫一样小心探头张望，似乎在寻找，又似不敢置信，只眼巴巴望着。
胤禛瞬间心软，自小养起来的小丫头不过想听两声猫叫，当年未能满足，而今，只要玉儿展颜，胤禛眼一闭，心一横。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乖玉儿，四哥哥一直在！
有什么在黛玉面前闪过，疑惑歪头，“百灵鸟？”
小丫头竟不喜欢最快吃没了的猫猫叫？
想着，胤禛挑出一颗绿色的糖果，系统数据差点再度崩盘，这是未来冷血无情的雍正帝？
“啾啾、啾啾~”比黛玉思绪更快的是胤禛精准挑出的鸟雀叫声清脆又婉转，看着黛玉眼中的惊奇，胤禛挥一下手中糖果。
“啾啾？”尝一尝？抵不住心中好奇的黛玉伸手接过粉粉嫩嫩的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绽放。
“喵~喵喵？”不同于幼时软糯，如今这一道声音里多了一丝独属于少女的清润。
她的声音，黛玉无意识的抓住胤禛的衣袖，喵呜一声，抬头便对上满是关切的目光与当年促狭逗她着急啾啾重合在一处。
“玉儿，莫怕。”
“是四哥哥错了。”
那些被强行加于黛玉意识中的记忆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过往的一切冲击着黛玉，“喵~四哥哥，玉儿好怕，爹爹、娘亲还有弟弟，他们都……还寻不到四哥哥。”
断断续续的哭声扯的胤禛心也随着哭声被撕扯，他轻轻拍着黛玉消瘦的脊背。
“玉儿不怕，四哥哥会一直在的。”
“那些都是假的，是想骗玉儿的眼泪，女儿家的泪可是金豆豆，更何况是我们玉儿的，相信四哥哥，无论你在哪里，四哥哥都会找到你，保护你的。”
“那些都是他们的手段，永远不会成真。”
已经哭成花猫的黛玉抬头，虽未言，胤禛却知道她在质问。
“对不起，这次是四哥哥来晚了，以后，四哥哥绝不放玉儿一个人。”
那年四哥哥定下要同她看元宵灯会，而后年年都未曾缺席，黛玉伸出手，“四哥哥，拉钩。”
“好，拉钩。”
又是一大一小的两只手，虔诚的许下一个约定。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左右，护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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