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诗今日来,本就是抱着委身于他的决心来的。
原本以为他即便中药再深,也不会认不出她来。
哪知此刻即便他吻了她,却仍叫着旁人的名字,柳云诗浑身血液霎时间便凉了半截。
她很想狠扇他一巴掌,让他看清自己是谁,然而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
柳云诗看着眼前之人,顿了片刻,仔细思索着如今这件事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
他既已认不出她,她便没必要委身于他,然而终归都到了这一步,她须得让他对她心怀愧疚。
思及此,柳云诗下定了决心。
她紧抿了唇,小手动了动,羞赧地低头细声软语道:
“会的,只是郎君,可否熄了灯。”
季辞思绪早已混沌,只当她是害羞,应了她的要求挥灭了烛灯。
……
夜幕深重,乌云遮月。
房间里漆黑一片。
柳云诗听着身旁男人平稳而有节律的呼吸声响起,这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悄悄起身,从床里侧爬了出来。
脚刚一挨地,她险些腿一软摔下去。
今夜虽然没有当真做什么,但只是那样便足以让她面红耳赤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男人熟睡的容颜温润如谪仙,很难想象方才那些是他能够做出来的。
柳云诗吸了吸鼻尖,站稳身子。
那身湿了的衣裳还晾在木施上,她身上套着的是方才自己找出来的季辞的寝衣。
她垫脚悄声走过去将湿衣抱下来。
想了想,又将一条在角落不起眼处绣着海棠花瓣的玫粉色手帕故意落下。
随后她悄声披上半干的外衣,瞧了眼床上仍在熟睡的季辞,推门而出。
门扉发出轻微声响,陈深一个激灵站直身子,瞧见出来的人,尴尬地手足无措。
“表……”
柳云诗葱白的食指搭在红润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将门扉掩上,这才悄声对陈深道:
“今夜没来过什么表姑娘,今夜陈大人叫人带来的不是柳鸢姑娘么?”
陈深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大人不也知道,今日这房中进的是我还是柳鸢姑娘,意义大为不同不是么?况且若是表哥知道你将我带来,恐怕还会怪罪于你。”
见他还有犹豫,柳云诗循循善诱:
“左右明日一早柳鸢姑娘便要回家探亲,陈大人趁机仔细交代一番便可,况且今日,我与表哥——”
柳云诗面颊微微发烫,揉了揉烧灼的手心,轻声道:
“也并未真的发生什么。”柳云诗这番一说,陈深哪还有不明白的,再者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陈大人放心,我也定会守口如瓶,不过表哥自来聪慧,若是哪天当真瞒不住了,我也会一力承担下来,不会让你们为难。”
陈深忙说不敢,又派了得力的属下和婆子一道,护送柳云诗回去。
柳云诗自来府中这些日子,便十分乖顺懂事,对待他们下人也彬彬有礼,况且人又长得漂亮,陈深本就对她颇有好感。
如今这么一遭,他在心中不由感叹表姑娘实在太过懂事。
望着柳云诗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陈深轻声叹气,只可惜表姑娘命苦,原本的江南首富之女,如今只剩伶仃一人。
柳云诗回去的时候,春雪正在大门口焦急地翘首张望。
见她回来,忙将她扶进屋中,替她将身上湿衣裳褪了下来,心疼道:
“姑娘怎的去了这么久?衣裳怎的都湿——”
话未说完,她方看清柳云诗湿衣裳当中贴身穿着季辞的寝衣,不禁面色一变,急道:
“姑娘这是去做什么了?”
那小厮来院中寻柳鸢的时候,只说寻不到柳鸢便要表小姐过去。
柳云诗结合白日里季辞的表现,隐约知道他是春//药的药劲儿未过去,然而春雪她们对此事却是全然未知的。
如今乍然瞧见她穿着季辞的寝衣,吃惊也是必然的。
柳云诗微微低下头去,眼尾泛了红,一副羞赧又委屈的模样,欲言又止。
春雪急了,拉着柳云诗到床边,就要替她解开衣裳,“让奴婢看看……”
“春雪!”柳云诗一把抓住春雪的手,紧咬着唇,慢慢摇了摇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别看了,没什么的,今夜之事,求你莫要说出去,只当……只当是我求你可好。”
“可……”春雪犹豫。
柳云诗也不多言,只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看着她,无声乞求。
春雪看了她半天,无奈道:
“那好吧。”
柳云诗见她答应替自己保密,这才微微翘起唇角,闻言拉着她的胳膊撒娇,轻声哄道: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此事真的不能说出去,而且我也没有真的……”
柳云诗垂眸,“没有真的和表哥怎么样的。”
“那……”
“春雪,你若是念在我一人孤苦的份上愿意帮我这一回,就什么都不要问了,以后机会到了,我自会对你说的,好不好。”
春雪跟在柳云诗身边这段时间,是知道这位表姑娘的一些心思的。
但她所作所为确实都无伤大雅,况且她能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如今这样也只是迫于无奈。
想了想,她点头应了她。
“那姑娘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好,你快去休息吧,谢谢你,春雪。”
柳云诗眼角尚且还挂着泪,却勉强扯唇对她笑了笑,春雪忍不住替她心疼,轻叹一声离开了。房门关上,屋中重归寂静。
柳云诗像是骤然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心怔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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