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
季蕴突兀出声,“表姐你与顾璟舟有婚约?”
柳云诗面色苍白,咬唇不语。
季蕴瞧见她的反应,忽然明白过来,他冷笑一声,看向张嬷嬷:
“即便表姐之前跟顾小将军有过婚约,如今他人都已经去世了,那顾家的继母现下要将人接回去,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母亲也是糊涂了!”
张嬷嬷陪笑道:
“二公子,老奴只是负责传话,如今她们人都还在前院等着呢,您看……”
柳云诗不发一言擦了擦嘴,放下帕子起身,“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张嬷嬷这次来时,还带了几个粗使婆子候在院中,今日看来她是如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的。
她偷跑出来,此前顾母她们并不知道她在哪。
今日突然找上门要人,应当是昨夜里哪个见过她的贵妇人,去给顾母通风报信了。
再者,此前姨母都对她照顾有加,今日突然答应顾母将她带回去,应当也是因着昨夜的事,怕她再在府中待下去,会牵连季府吧。
可她除了乖乖接受,又能怎么办。
季蕴如今在季家根本说不上话,而唯一有话语权的季辞,昨夜对她的厌恶与鄙夷已经那般明显,定然也不会帮她留下。
更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事,说不定,他和姨母一样,也盼着她尽快离开季府呢。
柳云诗心中升起一片绝望,强撑起精神对季蕴笑了笑:
“抱歉,今日不能和你去郊外马场了。”“表……”
季蕴还欲过来扯她的衣袖。
柳云诗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红着一双眼,唇都咬得泛了白。
然后楚楚可怜地深看他一眼,转身随着张嬷嬷离开了。
季蕴在原地干着急,眼瞅着她窈窕的背影在晨光中愈发单薄,他猛地握了握拳,朝季辞的盈辉院疾行而去。
柳云诗人还未走进正厅,已经听见厅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
正是顾璟舟继母李氏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攥紧手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厅中上首一左一右坐着李氏和季母。
在李氏身后,侍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的黄衣女子,正是李氏的女儿,顾璟舟的继妹顾锦瑶。
顾锦瑶年初出嫁,嫁的是正三品的詹事王禄,给人家当了续弦。
她那夫婿年逾半百,顾锦瑶刚嫁去没两月就病逝了,李氏便将她重新接回了顾家养着,临走时,还分了那王家好几箱子家产。
柳云诗扫了三人一眼,上前娉娉婷婷福了一礼,恭顺道:
“姨母,您找我。”
几人闻声都停了下来,李氏更是借着抹泪的动作,不住偷偷打量她。
也不知是这季府养人还是什么,小姑娘几日未见,似乎又变漂亮了不少,如今俨然一副清丽柔婉的大家闺秀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真是这高门大户里的小姐。
柳云诗敛眸,假装未察觉到李氏的眼神,然而心底还是没忍住升起一丝厌恶。
“云诗,你来。”
季母温声对她招手。
柳云诗抿着唇,小步上前,低头细语,“姨母。”
“瞧瞧这位夫人,你可认识?”
季母握住柳云诗的手,轻拍了拍,力道不大,柳云诗却隐隐觉出几分威胁之意。
柳云诗假意看了李氏一眼,“姨母,这位夫人是顾小将军的母亲。”
“云诗与顾小将军从前认识?还是……你们有什么关系?”
季母笑问,眉眼间尽是慈爱,觑着她神情的目光却异常犀利,似乎要将柳云诗洞穿。
她余光悄无声息扫了眼门外。
院中晨光熹微,树影斑驳,除了两个扫洒的丫鬟,再无其他人,然而院外,看门的小厮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云诗看什么呢?今儿个子琛陪公主去护国寺上香去了,你是在找他么?”
季母话里有话道。
柳云诗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坦白道:
“云诗此前与顾小将军有过口头婚约,这次来京城,本也是去找顾小将军的,岂料……”
“岂料我可怜的儿啊!还未回京就遭奸人所害!南砚我的儿啊!”
柳云诗的话还未说完,方才在她进来时刚止住哭声的李氏忽然又掩帕哭了起来,语气哀恸悲戚万分,似乎当真是伤心极了。在她身后的顾锦瑶也低头啜泣。
柳云诗知道,顾璟舟与季辞是表兄弟,季母与顾璟舟的生母是亲姐妹,她们的关系比她这个不知道远到哪里去,勉强搭得上表亲的人要近得多。
对于这个骤然离世的侄儿,季母自然也是心疼万分,忍不住也抹了抹泪。
柳云诗看见李氏用余光瞥了季母一眼,忽然哭得更凶了,一个劲儿地说:
“可怜我儿生前心心念念着你,还几度在我面前提起要迎你过门的话,谁料我儿的头七都没过,你就收拾了东西,从顾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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