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舟蹙了蹙眉,卸下佩刀和臂缚,顺着他的话头道:
“清粥小菜即可,先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好,公子这次是打算在石桐小住还是……”
顾璟舟脱了外袍,随意往凳子上一扔,露出小麦色精壮身躯,壁垒分明的肌肉贲张有力,只是上面新伤叠旧伤,有些狰狞。
尤其是左腹腰胯某处纹着图案的地方,还在隐隐往出渗血。
他接过白衣男人找来的伤药,面不改色地倒在伤口上,“今晚小憩一夜,明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了。”
他不能“死”太久,不然府中那两个女人,还不反了天了。
浴室氤氲着水雾,顾璟舟取下贴身玉佩,上好的羊脂玉上刻着“云诗”两个字。
近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隐隐心慌。
他答应了诗诗,这次战事结束他就去柳家下聘。为此,他不惜以身诱敌,置自己于生死边缘,只为了尽快结束战事,回去迎她过门。
一想到自己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顾璟舟唇角忍不住漾起一抹笑意,这三个多月来的出生入死,忽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京郊南苑。
这南苑是专供公主和年轻皇子玩乐的猎场,多是些麋鹿、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没什么大型猛兽,地势也是提前修整过的。
既能让众人感受到狩猎的快//感,又不至于受伤。
是以当公主提出去狩猎时,众人无不拍手应和,尤其是她还提出了新的玩法,那就是可以一男一女或者是两男两女自由组队。
柳云诗本不欲参加,奈何魏铭过来邀请她一起。
她看了眼上方早已随公主一起走远的季辞,点头答应下来。
魏铭对她十分照顾。
一路上替她在前方开道,遇到野草较高的地方,还会用剑替她将面前的野草清理干净,不时还拿出些果子和水让她歇脚。
哪里是像狩猎,分明就是带她来郊游一样。
柳云诗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喝了口水,抿唇犹豫道:
“你这般……就不怕猎不到猎物么?”
魏铭正靠在一棵树上扔果子,闻言抓住果子歪头看向她,“你想赢那彩头?”
玉华公主给的彩头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枚玉簪。
但那簪头雕刻的海棠花栩栩如生,确实好看。
柳云诗还没答话,魏铭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哪个姑娘不爱美呢,估计是她看上了那枚簪子。他轻笑一声,站直身子,“你若想要那簪子还不简单,你就坐在此处哪里也不要去,我去给你赢回来。”
“我并非……”
他说罢,不待柳云诗将话说完,颠了颠手中的弓箭,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走去。
柳云诗瞧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收回视线,敛眸安安静静在原地坐等。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以为是魏铭回来了。
然而她刚一回头,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头狼崽正微微躬身低头,凶狠的眼睛泛着绿光盯向她,若非她及时回头,它已经扑过来咬断了她的后颈。
柳云诗吓得花容失色,紧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出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谁料她这一后退,那狼崽跟着上前两步,还冲她呲了呲嘴,露出狰狞獠牙。
柳云诗余光飞快打量一圈四周,见周围空无一人,不禁吞了吞口水,拖着发软的步子,继续小心翼翼往后挪。
一人一狼在树丛中对峙,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忽然,狼崽似乎失去了耐心,嗷呜一声便朝她飞扑过来。
柳云诗眼疾手快,向侧面一翻才躲过它的攻击,下一瞬,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回手便扎向那头狼崽。
狼崽后脖颈被扎了一刀,嚎叫一声,越发凶狠地向柳云诗扑过来。
鲜血溅了柳云诗一身,她捡起路边的石头塞进狼口中,手起刀落又是狠狠几下。
许是上次杀人有了经验,她不管不顾疯狂朝着狼崽一刀刀地捅。
腥膻的鲜血喷涌而出,热液溅到脸上,糊了眼睛,她随手一抹,双手抓住刀柄继续疯狂砍刺。不知几十刀下去,那狼崽再没了动静。
柳云诗跪在狼崽身旁,重重喘息,心脏剧烈跳动,可她发现自己这次,手未曾再抖过一下。
心中只有疯狂宣泄的畅快。
意识到这一点,她微微一怔,随即勾起唇角自嘲般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无声落了下来。
季辞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一身绯色染血的小姑娘,跪趴在一头小狼崽前,双手擒着匕首,肩膀不住抖动的样子。
他脚步一顿,松了口气,随即心脏如同被人猛地攥住一般,盯着那道瘦小的背影再移不开眼。
柳云诗听见动静,止了笑意,回过头去,看到季辞的一瞬间,她扯了扯唇角,“表哥,我又杀生了。”
姑娘素净苍白的小脸上血迹四溅,泛红的眼尾泪痕未干,唇畔笑意带着自嘲和绝望。
如同……开到荼蘼的鸢尾花。
疯狂盛放过后渐渐枯萎。
四周阒静无声。
季辞墨色的眼底波涛汹涌,盯着她看了许久。
忽然,他喉结重重一滚,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压进怀中,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像是一张拉满弓飞射而出的羽箭,锋利的刺破压抑许久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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