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入夜前。
张牧池坐在饭桌前,看着在一旁站着不敢动的一家老小,和善地说:“你们也一起坐。”
没人过来。
“你也来。”张牧池对身后站着的自己的马车夫说。
别读自然是诚惶诚恐,忙说不敢,再三命令下还是做了过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低着头不敢动作。
这家子中有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儿媳,三个孙女,两个不到大人腰高的小女孩一人扯着姐姐的一只手,躲在姐姐身后。
家里的奶奶给张牧池端上菜,“这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公子莫要怪罪啊。”
“听我的,一起吃,一起吃。”张牧池脸上那种笑容莫名的让人感觉很安心。
老夫妻俩对视一眼,不敢忤逆这京城里来的贵人。带头坐了过来。
大孙女见状,拉着两个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张牧池的妹妹坐了过来。
儿媳坐在了婆婆边上。
张牧池抬眼观察屋子里的几个人。
这一对老夫妇满头银发,不过没少牙耳聋,身体倒是不错。
坐在旁边的儿媳年纪应该才三十多,可从面容上看皱纹倒是不少,面色憔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姿色上,一个终日在地里干活的农家女皮肤很粗糙。
三个女儿也一样,应该都已经下地帮过忙了,日晒风吹下,皮肤没有了孩童的细嫩。
这张桌子很大,平日里这一家应该是一起围在饭桌上吃的。
除了两个小女孩,其他人在凳子上只敢坐半个屁股。
两个小女孩看着平日里根本没见过的饭菜不争气地吞起口水。刚抓起筷子就被坐在中间的姐姐打掉,看到姐姐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两个小女孩悻悻然放下筷子。
张牧池下筷子了,又说了一句快吃,其他人才拿起筷子,两个小女孩动作最快,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不过这次没有人阻止她们。
这里的饭菜比晋国府里那些贵人老爷们吃的东西差远了。
但张牧池更喜欢这里这种简陋的饭菜,他脸上的笑容很轻松,这种味道更让人怀念。
其他人见张牧池的笑容,也逐渐放松,开始享用他们平日里无法享用到的珍馐。
“老翁,不知家里儿郎们何在?”张牧池吃了几口,挑起话题,他想跟这家人多聊几句。
“我儿去山上神庙拜神了。”老翁说话都要抱起双拳,生怕礼数不周,若不是张牧池按着他,老翁都要站起来先行个大礼。
神庙就是文武庙,文武庙是朝堂对其的官方称呼。
“求神保佑啊。”一旁的老妇人呢喃一句。
“这么晚,还不回来吗?”张牧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就是晚了才能去的啊,”老翁笑道,那笑声中似有无奈,“就是晚上才有时间啊,白天还要趁着天亮下地干活。”
老翁觉得张牧池这样的贵公子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苦,多解释了一句。
“所求为何?”张牧池觉得像这种家庭的人不可能坚持去求什么文昌武运。
“求子。”面色憔悴的儿媳插话,桌子下方的手放在肚子上。“求神给我们那个不能降世的孩子。”
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儿媳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挂满泪水。
她一股脑地将自己内心的苦楚倾诉出来。
他们家里只有她丈夫一个独苗,可他俩连着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前几日怀上第四胎的她羊水破了,让赤脚郎中瞧过,说是她再也怀不上了。“我的儿子就这么让我弄没了。”儿媳捂住脸痛哭起来。三个孙女拍着母亲的背。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张牧池很想说,她又怎么知道是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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