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后面,安静地躺了个人,他全身被白布覆盖,腹部的白布,微微被血浸染变红。
江涟掀开白布,易陪思紧闭双眼,面容白暂,他的腹部、颈部都是赤红的剑痕,触目惊心,尤其是腹部,不知被刺了多少下。
鲜血浸湿的衣衫已经凝固,易陪思的墨发散落在马车的木板上,他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了。
江涟神经紧绷,他屏住呼吸,伸出了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触碰到了易陪思的脸颊。
人已经,没有温度了。
江涟红了眼眶,一瞬间眼泪迸发出来,他跪在他身边,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撕心裂肺地吼道:“师尊!你醒醒……快看看我……”
李德宴匆匆跑了过来,焦虑道:“陛下。”他见到江涟跪在地上,伸出手想扶起,喃喃道:“您快起来……”
江涟转过头,一脸慌乱,更多的是自责,他道:“李德宴,师尊不在了,我,我该怎么办?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师尊去查这件事的……”
李德宴一怔,陛下怎么能自称我呢?
他扶起江涟,安慰道:“是敌人太强了,翼轸君不会怪您的。”
“不,是我害死的师尊……”江涟垂眸,目光不肯离开易陪思脸上一寸。
易陪思阖上的双眼,不得不让江涟想起了过去易陪思总是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操心国事、四国纷争……还要挂念云归门那些不省心的弟子。
深夜里,还能看见师尊的惟霜轩灯火通明。
江涟小时候真的以为师尊是天生的仙人……师尊确实也和仙人一样好看,一样厉害。想来仙人是不用休息的那种,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易陪思阖眼睡觉。
某日正午,他趴在母后腿上,嘴里吃着年糕,谈论着这件事,母后拍了拍他的脑门,觉得皇儿真是可爱,道:“怎么会呢?翼轸君也是要休息的呀。”
为了求证这件事,那日以后,江涟就总是要跑到惟霜轩过夜。
翼轸君一开始觉得有失规矩,皇后也拿江涟没办法,几次劝导下,只好让易陪思多看着点涟儿了。
江涟会先让易陪思哄自己睡觉,再装睡,直到看见了易陪思宽衣躺下后,他才在灭了烛火的黑夜中细细观察师尊,平稳的呼吸声落在江涟脸上,亲眼见到师尊阖着的眸子,时而煽动的睫毛,江涟才相信,师尊原来也会睡觉。
如今,易陪思躺在马车里,双眼紧闭,像往常一样,只是江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师尊他真的睡着了,永远不会醒了。
云归门。
空谷岄潭清澈见底,潭面平如银镜,数朵洁白的巨莲浮在水面,荷叶添添,倩影拂碧波,一名男子躺在莲心中央,脸色白暂。
他手指动了动,猝然睁开眼睛。
呼,醒来了。
易陪思伸出手想撑自己起身,可是这副身体做不到。
他重重地摔在了莲花里,也惊起岄潭池水里的阵阵涟漪。
既然起不来,那易陪思决定躺一会再试试。
潭水的每一朵莲花里,都躺着不同样貌的男子,他们虽长相不同,却都有七八分相似。
易陪思心中暗暗自喜,如果当时真和虞芷意打个你死我活,那也太傻了。
怎么说也要留一手是不是。
所以他金蝉脱壳了。
他一直隐藏了自己修炼的灵术,叫交替。他有一个本尊,无数个分身,分身是用灵术和天地精华塑成的身体。
一旦分身死去,他会从另一个分身醒来。
只要本尊不死,他就不会死,至于本尊……易陪思望了一眼潭水中心的冰坛,本尊已经被迟师尊用祈冰封住多年,祈冰坚固无比,本尊在里面绝对安全。
这件事,只有云归门的两位长老还有与他关系好的几位弟子知晓。
所以,虞芷意杀他的时候,他不怕,之前的身体,就是一具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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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交替这门复杂的灵术,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本来还担忧会不会失败呢,这么看来还挺容易的嘛。
易陪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虞芷意将清渲刺进他胸膛,身体还会隐隐作痛。
那具分身是他这么多年一直用的,现在这具新的分身,灵力实在太弱了。
易陪思伸出手凝结灵力,却只凝结出来了一团小的可怜灵光。
看来,要重新修炼了,易陪思苦恼地叹了口气。
他起身,望见倒影在潭水中自己的模样,这具分身,是前几年做的,大概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脸按照北越人的容貌捏的,眉眼间有些像之前那具分身。
过了半个时辰,易陪思适应这具分身后,走出空谷岄谭,他拿出面具遮住自己的容貌,因为云归门各处门禁与灵魂绑定,所以,无论是哪具分身,易陪思都能随意进出云归门各处。
“是师尊吗?”
易陪思转身,见对方是霜引,嗯了一声。
这是一直跟随他的弟子。
月室。“师尊,您终于醒来了。”霜引端起茶壶,恭恭敬敬给他敬了杯茶,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泠泠动听。
“终于?我睡了多久?”听这话,易陪思心有不安,按理来说,他从一个分身死去应该马上被传送到另一个分身的,难不成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灵术,没掌握好技巧?
“按照旦恒的记年法,现在是旦恒一百五十一年。”霜引道。
易陪思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旦恒一百五十一年,那不就是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次醒来,比他估计的久……久太多了吧!
“那这几年……可发生了什么事?”易陪思问。
“师尊沉睡的这几年,太多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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