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凤溪宫里灯火摇曳,碧纱幔帐在包金红柱上,投下似有若无的虚影。雍容华贵的容妃正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手里拿着粉彩百花盏,细细品味着茶香。
“这红丝茶,配上你送我的紫茈、白绡,确实是桂馥兰馨,人间难得。”容妃抬起头,看起来和跪在地上的涂莉有些神似。
“容妃娘娘喜欢就好,这次从青丘山路过,顺便采来的。”
“这两种虽说不是绝世珍稀,要搜集许多,也绝非易事,你有心了。”容妃放下茶盏,正色道:“此次出行可有收获?”
“此次出行,发现人和妖生育的娃娃共四个。这是他们的血液和详细住址。”说完,涂莉从包里拿出瓶子和本子递给身旁的宫女,由她呈给容妃。
“你的姐妹们也带回了类似的消息,而且扶香楼里那些妖奴怀孕的消息不断,简直像母猪下崽一般。”
“那消息岂不是传开了?”涂莉问。
“我已经派人把怀孕的妖奴都带走了,送到了宗族那。要说一点不透风是不可能,不过知道的人毕竟有限,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等这第一批孩子生出来时,自然也就传开了。”
容妃翻看了涂莉的手记问道:“这个苏小姐是怎么回事?”
“苏小姐怀有耳鼠的身孕,她自愿让我做了标记,随时可以找到。”
“耳鼠?”容妃惊愕地抬头。“你确定?”
“体征和本领均符合传说。”
“好事啊!”容妃点点头,“耳鼠出,圣人现。有种说法,这圣人便是应许之人。如果苏小姐诞下男婴,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抱来。红星降世,天翻海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寓言中的应许之人。”
涂莉应声领命,依旧跪地不动。
容妃抬头撇了她一眼,幽幽问道:“还有何事?”
“启禀娘娘,是关于大齐王的事情。”
“说。”
涂莉便将竹协村、苍龙镇、杞县的事情详细禀明。容妃面露考校神情问:“这三件事,你怎么看?”
涂莉略做沉吟,张口答道:“云林铁卫收集鲵鱼灯油,为了在地下大规模打造兵器使用。在苍龙镇播种西瓜,是破坏都城的粮食供给。而杞县则太过明显,就是囤积铁锭,以备战时。”
“说得很好,不枉本宫的栽培。大齐王正加快脚步,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下次出门,诸事加倍小心,尽量别管闲事。”容妃点点头,“没事了,退下吧,本宫累了。”
“娘娘,还有一事,刚才提到的二人,回都城就被巽刑司的人抓了。”
“白泽府?看来你和他俩挺投缘呢?”容妃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之色。
“娘娘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和他们有儿女之情。”她知道容妃指的是芜央和金石。
容妃面无表情地点头:“你向来听话,可不要学你姐姐。不过,话回来了,国舅动作真快。”容妃沉吟片刻,从腰间拿出玉佩,让宫女递给涂莉,“去找张阁老,让他帮忙搭救,这个时候,就算是蚂蚁,多了也能撼山。”见涂莉疑惑,容妃轻笑道:“那个谷木其、苏亏叹可都是张阁老的学生,他能坐视不理吗?”
涂莉谢恩后,转身退下。她想着包里芜央的血液,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
“等等,”容妃忽然叫住了她,“有空回去看看你母亲,她最近病得厉害。”
“好的,姨妈。”涂莉答道。
第二天上,在昭帝的御书房内,张阁老提出和国舅要人后,一群人便吵作一团。
震陲司大司空闻丙天,一位花白胡须的健硕老者首先开腔:“白泽府归陛下直属,巽刑司直接抓人,乃是越权。”
巽刑司大司空廖长林腆着大肚子,歪头反驳道:“那两人夜闯杞县城门,打伤守卫,按律当斩。”
闻司空低着头,似乎不愿和他交锋,自顾地说:“他们为何夜闯城门?还不是被奸人迫害,逼不得已。廖司空不去查开山府副府执苏亏叹的死因,偏偏揪着我的手下不放。”
廖司空盯着他不依不饶:“巽刑司维护治安,惩治奸恶,抓两个人犯,不是分内之事?至于苏府执的死因,杞县县衙已经呈报,乃杞县都头姜阳一人所为,此人已经身死伏法。”
闻司空任凭他怎么盯着自己,就是低着头,不看他,“我怎么听说,都头姜阳是我的两个手下擒获的,杞县县衙可是帮了不少倒忙?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猫腻,也不知道廖司空是不想查还是不敢查?”
廖司空冷笑道:“闻司空也是朝廷大员,功过不能相抵,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我查完你手下夜闯城门的事,再查杞县县衙也不迟。”“是吗?”闻司空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和廖司空对视,“不如到时候把竹协村和苍龙镇的事情一起查查。”
廖司空一愣,看起来一脸疑惑地问:“闻司空为何提到两处地名?难道是有什么案件发生?”
闻司空冷笑着问:“咱也不知道廖司空是演技高超在装傻,还是资格不够不能参与密谋?”这话说得很重,今天来的八司官员都听出来是在骂国舅,纷纷扭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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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申时施双眼微闭,挺着胸膛,负手而立。见大家都在看他,反倒淡淡一笑:“文司空在底层军营待了一辈子,本应说话直接干脆。现在学人指桑骂槐,该找个先生学学遣词造句,免得给人扣了帽子还不自知。”
“哈,国舅倒是好学问,不如给我讲讲指桑骂槐的意思。咱虽然是大老粗,但是谦虚,国舅正好再个我讲个祸乱朝纲的意思?”闻司空丝毫不惧,湿润浑浊的老眼如挑衅般看来。
巽刑司廖司空喝到:“大胆闻天丙,为了两个小虾米,就敢信口胡言,这两人怕不是你亲戚,想护短不成?”
闻司空当即顶了回去:“哪个将军不护短?倒是你廖长林非得揪着不放,分明是想给我白泽府泼脏水。我还告诉你了,立马放人,要不然我带队填平你那个破蚂蚁洞大牢。”
廖司空脸红到脖子,骂道:“老匹夫,我看你敢?”
震陲司和巽刑司的一众官员立刻七嘴八舌吵成一锅粥。
“够了。”昭帝没等身旁的大太监喊肃静,自己先拍了桌子。天天吵,天天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吵上天,没一次能好好说话。
见群臣噤声,纷纷束手而立,昭帝才继续说:“张阁老,你的奏折,朕都看了。杞县的铁锭流失和副府执苏亏叹被害有关是怎么回事?”
张阁老拱手道:“臣之前收到学生苏亏叹密信,说他掌握了杞县县衙、前任开山府副府执、现任锻造府副府执勾结违法,长期倒卖朝廷铁锭的犯罪证据,还说待他拿到账册后即可回京。没想到,苏亏叹竟然遇害,此中蹊跷还望陛下降旨严查。”
国舅:“陛下,此案重大,理应交由巽刑司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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