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央还想再问,一阵杂乱脚步传来,有人大喊:“谷木其跑了,大家操家伙。”
芜央和金石赶忙搀扶谷木其上马,没走几步便被一群人围住。带头的黑大个问道:“你们是谁,干嘛放跑谷木其?”
有芜央在身旁,谷木其尖着嗓子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段家兄弟说什么都信,明天让你们吃屎才好呢。”
“你贪污卖粮钱款,还要镇压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你。”躲在人群后的尖细声音喊道,顿时哄得人们举起锄头、铁锨等农具附和,“不能放走他。”
芜央举起右手,示意停下,提高嗓音道:“我是都城震陲司的官员,特来此查办此事,大家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假的,”那个声音反驳:“俺们根本没人报官,哪来的官?”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假的。”
金石忙掏出文书,“有朝廷文书在此,谁敢造次。”
那个声音又说:“文书也是假的,把他们抓起来。”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抓起来。”
这些人仿佛是群鸭子,只要那人带头,他们便跟着呱呱叫唤。芜央觉察到有些蹊跷,按理说,乡野之人光是听到都城来的官老爷,就会立刻乖顺恭敬,胆小的更是战战兢兢。
正想着,众人迫近,芜央急忙拦下弯弓搭箭的金石,先不说这事确实不归震陲司管,以他对金石的了解,金石也不会真的放箭。擒贼先擒王,抓住后面喊话的,才是上策。芜央试着活动左臂,要不是有伤,再多一倍人,他也能闯过去,把那人掀翻在地。
忽然,从老槐树上丢下两个东西,浓烈的烟雾瞬间在地上爆开,熏得人无法睁眼。芜央瞥见一抹绿色从树上飞下,正落在他身边。
是女飞人!
“跟我走。”女飞人蹬翻两个扑上来的人,带着他们往外冲。冲出烟雾后,他们俩人一匹马,飞奔撤离。
他们顺着谷木其指的方向跑去,在一处水声四溅的瀑布处停了下来,光洁如镜的水帘将月光散射,周围亮堂堂一片。芜央发现马背上的谷木其已经晕厥,忙把他放下。接着,他立即抽出重剑。“为什么跟踪我们。”芜央不等那女人转身,已经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女子看似轻描淡写地用手一推,重剑便不由自主地平移,好大的力气。
“刚救了你们,就这么谢我?”女子转过头,峨眉微蹙。
“谢…谢…”金石还未喘匀,已被眼前的绝世容颜所震撼。这女人即便放在美人堆里,也绝对与众不同。她清澈的碧绿杏眼、玲珑的微翘鼻尖、娇艳的丰润朱唇,并非世上独有的美艳,但她五官以精巧的比例、精确的距离,分布在一张曲线完美的脸蛋上,如鬼神雕琢的手笔,美得毫不真实。
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芜央刚才竟拿剑指着她,如果她此刻让金石从旁边的崖壁上跳下来,金石也心甘情愿。
芜央竖瞪着眼,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卷起波澜。只是比起那张精美的面孔,芜央更中意她的一袭黄黑色秀发,这才是让人想花时间去触摸的东西。你会渴望自己就躺在这浓荫的花丛里,贪婪地嗅着甜腻花香,毫无抵抗地卸下防备,忘记种地,忘记打猎,忘记做生意,忘记本该做的一切。
倔强的理智让芜央把剑移了回去,可一对上那美眸,又忽地神智迷离,芜央摇头,将目光下移。
嚯,怪不得这么大力气,女人粗壮的大腿,撑得紧身裤膨胀欲裂,丝毫不逊于他芜央。如果穿上裙子遮挡,倒也十全十美,毕竟淡黄绿色的紧身连体衣,将她的上半身女性曲线完美展露。芜央注意到她的大腿根部、胳膊、腰部箍着黑色皮带,应该是用来固定背上的绿色翅膀。
面对两名男人搜刮似的眼神,她没有嫌弃的不自在,反倒迎上目光,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介绍下,我叫涂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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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满脸堆笑地双手捧住,“金石。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好细滑的皮肤,金石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涂莉也不恼,任由金石握着,淡淡地问:“你刚才还和那名鲵鱼姑娘生离死别,这么快就把她忘了?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留下她?”
金石一愣,虽然自己是真心喜欢小倩,结果却从未考虑要挽留她,这样看来,自己好像和那些逛‘妖窑’的人没有区别,只在肉体需要时才把她们当人。金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松了手。
“你到底是谁?”见对方无视,芜央略显尴尬地举着剑。
“我叫涂莉,已经说过了。”涂莉眨着大眼睛,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哪个男人会舍得拒绝?
“少装傻,我问的是身份?”芜央可不吃这套。
“你是奇肱族吗?”金石抢着问,见涂莉不解的表情,金石明白他问了句废话。“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杀了不该杀的人。”此话一出,惹得芜央的剑再次逼近,涂莉急忙摆手后躲,“哎,哎,别这么野蛮,等我把话说完。”
芜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说。
“我没有恶意,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会替你们保密。不过,做为交换,你们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芜央不喜欢被人威胁。
“回到都城再说。”
涂莉的回答让芜央十分烦躁,他不喜欢话说一半,也不喜欢别人遮遮掩掩,“只有死人不会泄密,我又何必让你抓着小辫子?”芜央眯着眼睛,面露凶光。
涂莉忽然大胆起来,忽闪着大眼睛,故作娇态地问:“你舍得杀我?”
“呵。”芜央被气得冷笑,“看来你很少被拒绝,才会这么自信。”他可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金石。
涂莉见他如此不解风情,红着脸跺脚:“好,就你清高。反正大齐王的眼线已经知道你们去了竹协村,云林铁卫无故失踪,你们必然难逃嫌疑,到时候震陲司司空也保不住你们。”
大齐王的眼线?芜央心中暗想,云林铁卫确实厉害,但也不可能有白泽府‘休队’的伪师消息灵通,那件事除了眼前的女子,不可能再有人知道,怀疑又怎样,大齐王也不能没有证据就抓白泽府的人,这女人在吓唬我?“照你这么说,我们必死无疑,还不如先送你上路。”芜央反过来举剑欲砍地吓唬她。
金石忽地挡在涂莉身前,大喊:“不可。先问明白大齐王的事。”
昏迷的谷木其吓得一激灵惊醒,迷瞪着眼问:“这里头还有大齐王的事?”
糟了,把他给忘了,芜央忙蹲下问:“你说哪里头?”
谷木其揉着眼睛说:“镇里头啊!段家兄弟是大齐王的人?”还好他没听到,要不然真麻烦了。
涂莉蹲下来,拿出手帕给谷木其擦拭眼部的血污。当谷木其看清眼前之人时,忙拉着芜央的衣角问:“哎呦,芜大侠,我是不是死了,面前怎么有个仙女?你能不能看见,就在这,你看,她还冲我笑呢。”
涂莉被逗得噗呲一笑,播撒出一阵无法抵挡的魅力。芜央心意摇晃,倔强地扭头,反手给了谷木其一巴掌,惨叫声瞬间让人清醒。“你活着呢!”
“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涂莉轻推芜央,嗔笑道。她从兜里拿出一粒糖块给谷木其送进嘴里,“吃了吧,补充力气。”然后,她边清理谷木其的脸,边对芜央说,“放心,如果东窗事发,我有办法解你们困境,只是别忘记和我的约定。”
芜央不说话。“你也是读书人,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有辱斯文。”金石竟然觍着脸提醒谷木其。
谷木其有气无力地哀怨着:“这位哥,我知道非礼勿视,可控制不住眼睛呀!”
“往她腿上瞅。”对于自己冷不丁的嘴欠,芜央也很吃惊,可能自己并不觉得她是威胁。
“滚!”涂莉甩他一个白眼,气氛瞬间融洽。
在这之前,金石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涂莉的脸,经芜央提醒,才把目光挪下去。嘿,这腿上的腱子肉!他本来幻想着趁机强吻涂莉,现在明白自己那样会被踢残废。
芜央不再纠结涂莉,转而问谷木其镇上的情况,毕竟这事现在更重要。
这次,谷木其补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回到镇上的第一年便实施耕种改革,镇里的大户听说收地自然是极力反对,迫于谷木其是官府任命,又不得不从。由于集中耕种,减少了成本,提高了效率,当年的收成非常不错,粮食在都城卖了好价钱。可问题出在分配上,大部分努力干活的镇民是满意的,只有贡献土地多的大户和劳作偷懒的少数人不满意,聚众闹事。谷木其用身份压住了大户,又做了偷懒落后人的思想工作,勉强平息了事端。之后,便是段家兄弟来镇上传九凤教。
九凤教?还真是大齐王!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芜央心里咒骂。九凤教是一支兴起于云京的教派,这几年发展迅猛,教众甚多,各地方对九凤教排挤其他教派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官员带头集体入教。
“刚才在后面喊话,鼓动众人的就是段家兄弟?”芜央问。
“是段老三,平时讲经布道都是他。”谷木其点头。
“人群亢奋异常,对段老三言听计从,不像是普通教众,这段老三有什么特殊本事吗?”
谷木其略作思考答道:“段老三自称是九凤大神的使者,每天晚上在山神庙讲经布道。我去过一次,没听出什么特别之处。他先盛赞九凤教教主怎么光明伟大,做了哪些善事,施展了哪些神迹;接着宣扬九凤教教众信仰坚定,生活幸福美满;最后抨击其它教派如何虚假堕落。”
其他教派也是这个套路,芜央追问:“再没有其他的?比如奇怪的法器之类?”
“我在都城时也接触过九凤教,没什么两样。”谷木其十分确定,不过最近镇民的反应确实诡异,“说来也奇怪,苍龙镇原来只信青丘山山神,自从段老三开始讲经,现在大部分镇民都皈依了九凤教,每天晚上都去山神庙听经,那些破事翻来覆去,镇民们反倒越听越上瘾。”
听到此,涂莉插嘴道:“上瘾?现场有没有什么特殊气味?”
经此提醒,谷木其忽然想起什么,回忆道:“现场燃有闻香,像是炒黄豆味的香气,还夹杂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腥味。”涂莉说。“哦,对,就是腥味。”
芜央来了兴致,问涂莉:“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光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东西,我还知道段家兄弟是什么东西?”涂莉扬起嘴角,一副调皮模样。
“他们是什么妖怪?”芜央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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