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面具冰冷地扣在桌面上,妖君的眸光透过纱帘,直直望向楼下。
人群中,上仙背着长剑,剑穗流苏长长地坠在肩上,一身绣满暗纹的淡水色长裙,满头浓密墨发束起成高高的发髻,发间以几枚银扣与青带点缀。除却这些,身上再无饰物。
一个蓝衣侍从懒散地开口,“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天界派新的人来了,看来天界是真的放弃了?”
坐在椅子上的妖君,漂亮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头,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
“不是已经来了吗?”
蓝衣人微微一愣,底下人群里根本察觉不到仙灵之气。但他选择相信妖君,掌中一点暗色的芒,“我去杀了他。”
妖君的指尖,似透过帘,在虚空中描摹着什么,最终一握,似将整片光影都收入掌中。他漫不经心:“不必,等她自己来找我。”
两名侍从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困惑与惊愕。
主上那语气中的柔和,真跟见了鬼一样。
谢拂池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才等到雅间帘子再度掀开,玄色鹤衣的妖君侧头同身边侍从低语几句,随即转身上了楼。
那侍从唤来鸨母,他们之间隔的太远,谢拂池御诀,才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弹琵琶的,伺候好了,再送去府里。”
谢拂池看一眼琵琶女妖,对初涯道:“留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初涯懵懵地点头,见她若一缕青烟无声穿过人群,身子一闪,便闪进一间房间。
正不解时,肩膀上趴过来一个女妖,柔柔弱弱地说:“公子,奴的腿受伤了,你可否送奴回家?”
初涯只扭头看了一眼,满眼是她胸前风光,哪里看得清腿?他掐诀醒神,肃然宛若老僧入定:“不行。”
女妖拉高裙摆,越发柔弱可怜,“奴只是在这十二楼挣些银钱养家糊口,不想刚刚摔了一跤,如今连走路都十分艰难,还请公子怜惜。”
初涯定睛一看,她腿上果然裂开好大一条口子,血淋淋的。他心中一恻,但仍是狠心道:“没空,你自己回去吧。”
女妖脸黑了一黑,差点维持不住娇弱的形象。*
“君上耐心不好,别让君上等太久。”
“多谢大人提点,且容少苏更衣。”
珠帘脆响,琵琶女妖拜别管事,揉身走进内室,刚刚放好琵琶,后颈一痛,向前栽去。
谢拂池轻车熟路地抱住琵琶女妖,放在榻上。回身抽下衣架上搭着的红色罗衣,抱入屏风之后。
管事不耐烦地催促起来,片刻后,脸覆轻纱,高绾云髻的琵琶女姗姗来迟。
管事的愣了愣,“你戴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遮住身上的气息啊。谢拂池池微笑:“你带路就是。”
这话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管事疑惑她何时改了性子,有心呵斥,但想到妖君正在等待又只好按下不满。
行过长廊,越往上走,靡靡之音竟远远抛在脑后,驳杂浓烈的香粉气味也淡了。
谢拂池心中一叹,这妖君好大的手笔,只是在此歇脚就要设下这等耗费灵力的结界。
室内不轻不重地传出一声,“进来。”
音调压的很低,一时听不出喜怒。
谢拂池颔首,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却陡然一个踉跄,琵琶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少苏不懂事,还请妖君多担待。”
那管事的不满终于得到宣泄,在她肩上重重一推搡后,阴笑着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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