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岭几乎想笑出声,笑着笑着却闭上眼睛,遏制住眼眸里发烫的液体。她自幼偏心,可临死前竟也愿意给他一点幻想。
时嬴垂眸望向这依偎在一起的母子,忽而道:“那用你一命去换他,如何?”
谢拂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时嬴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后的命虽然是强行求来的,但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太后也没有九渊魔气附体啊!
她不能发声,瞪住时嬴,无声地问他想做什么。
他却撇过了头,不去看她。
太后骤然紧绷了身体,鹰隼般的目光里满是畏惧,她不是畏惧这个神秘强大的少年,而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地一切会变成这样——
一场大病后,她听说玄岭遇刺昏迷不醒,伤心之余,她将希望都寄托在玄屿的身上,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她真是个失败的母亲,起码,要让她留住一个才行——
她毫不犹豫地调转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拿去!”雪光划过,手起刀落——
半晌,时嬴忽的一动,萧玄岭想也不想地推开太后,被一指点在眉心,太后身体也随众人一起凝固在原地。
萧玄岭魂魄离体,落入时嬴掌心。谢拂池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别——
时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朝她手指一勾,她怀中的清宁瓶飞入他手中。一入他手,这神器竟也如烬霜一般,发出耀目而诡异的光辉。
下一刻,时嬴与清宁瓶都消失在殿中。
殿中诸人已经恢复意识,唯有萧玄岭躺在泣不成声的太后怀中。谢拂池身体一松,亦站起来。
时嬴要做什么?销毁一个魂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要拿走清宁瓶?
她心乱如麻,一时也鲜少地茫然。小皇帝的躯体软软倒在地上,眼角渗出几粒流光溢彩的液体。
谢拂池取下袖中一只紫玉瓶将眼泪收入其中,而后并未停留,越过开始躁动的人群,往时嬴消失的方向追去。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时嬴会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一个地方走过去——青帝庙。
庙里此时气息似乎与平日不同,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木芙蓉正值花期,雪似的花瓣从枝叶间探出来,树上几盏花灯在夜风中摇曳。许是灯烛即将燃尽,灯光微暗,浅浅地笼了树下立着的神君一身朦胧微光。
谢拂池逐渐停下脚步,发觉萧玄岭的魂魄被置于一朵木芙蓉花瓣上莹莹发光,而他眉心的神印此刻明亮至极。
然而清宁瓶始终不肯回应他。
能炼化一切污浊的清宁瓶,从某方面来说,确实可以剥离九渊魔气,但是从未有人尝试过,一是清宁瓶乃东灵山圣物,且已失踪多年,二是此举乃与魔尊之力抗衡。
阿弥显形,走到她身边,疑惑道:“这位神君在做什么?”
谢拂池抬头看他,轻道:“好像在剥离九渊魔气。”阿弥骇然,活了八百年他自然也懂得听说过,“这种东西也能剥离吗?不是说会伴随灵魂永世吗?”
谢拂池不知道能不能,但是萧玄岭与苏镜尘不同,苏镜尘是被九渊魔气认了主,而萧玄岭并非主动吸引的九渊,而是被迫与九渊魔气融合的。
所以原则上来说,是有一线生机的,换句话说,就是九渊魔气也未必看得上这位帝星。但是从古到今,九渊两度现世,却也没有听过有人成功剥离过。
即使清宁瓶能净化一切污浊,但九渊魔气并不比这神器来头要小。
谢拂池咬破手指,上前点在瓶身,瓶身灵光大放,将萧玄岭的魂魄吸入瓶中。
她道:“接下来它随你处置。”
时嬴看她一阵,“它或许会碎。”
“碎了也无妨。”
反正算起来这是东灵山的护山法宝,她只是捡便宜,总不能心疼这种东西而影响大局。
她此刻眸光澄明,眉眼弯弯笼着微光,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时嬴看的心中一动,兀自低头画出一个奇异晦涩的符咒,渊深如海的灵力包裹着魂魄,令它不会被瓶中力量一同融化。
这是个十分精细的活计,一缕九渊魔气与魂魄紧密结合,稍有差池,对魂魄都会造成剧烈损伤。
谢拂池道:“我为你护法。”
天空中涌动着污浊的瘴气,俱朝这座青帝庙涌来,浓郁的瘴气积聚成雾,刺的谢拂池浑身不舒服,随手撑起一片结界,护住这一方天地。
“你们居然还想救萧玄岭!”
而身后院中水池骤然破开,传出一声厉喝,随即一记金光劈来,谢拂池知时嬴正在紧要关头,急忙挡住那金钏的去势。
不想只是过了两三日,这金钏的威力竟比那天强上数倍,谢拂池出其不意,被击中后倒退一步。
她咽下胸口涌动的气血,抬头看向雾气里走出的女子,“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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