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钦天监。
平日里钦天监是天京城中门可罗雀的所在，今日却不知为何，一连来了两拨客人。
而且这些客人都不是白天登门拜访的，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是只能趁着夜色才方便说的？
负责端茶倒水的小道童有些想不明白，索性也就没有继续去想。
他只知道第一个客人不是走正门进来的，因为听师兄师姐说，自从师父被皇帝陛下禁足之后，钦天监就再也没有一个客人从正门走进来过。
但他却不这么觉得，因为师父现在接待的客人就是他亲眼看到从正门进来的。
大殿之中，灯辉摇曳。
一身白袍的莫问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而在他对面则是有两个人。
那个穿着浅黄长袍的男人眉间郁结之气隐而不散，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而站在男人身后的面目清冷之人，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没有人说话，空旷的大殿之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小童没敢多留，放下端着的托盘转身便走了。
出去的时候他又探头看了一眼，觉得不会发生冲突这才关上大门。
“陛下事务繁忙，久居深宫，今日竟有时间来老臣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莫问笑呵呵地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嘴上说着漂亮的话，可却没有什么恭敬的样子。
“你这是还在生朕的气啊。”光景帝轻声吐词。
“不敢，不敢。”莫问笑呵呵地连连摆手，“不知陛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监正不如猜一猜？”光景帝笑着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不猜。”莫问丝毫不给面子地拒绝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光景帝被落了面子却也并不气。
他早就知道对方的脾气，只是笑了笑，“书林说的没错，你这茶确实有好茶。”
“茶是好茶，可惜，喝一口少一口了。”莫问微微叹息了一下。
“监正当年所说的话，朕此刻有些相信了。”光景帝没有继续探究茶叶的事情，而是自顾自说起来。
“镇北军出了问题，魔教重入中原，这是朕早有预料的事情。”
“大汉万里疆域，有些不安定的人也无伤大雅，但天京乃是国都，护卫国都的羽林军也能出问题，这是朕没有想到的。”
“朕知道朝堂中的那些人各有心思，也知道他们在外面偷偷摸摸做的事情。”
“但朕没想到他们竟胆大包天，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监正，你说朕该怎么做才好？”
“陛下只需要平衡各方，稳定社稷，老臣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莫问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
“天道，人道？”光景帝笑了笑，“朕不懂这些监正考虑的事情，朕只知王道和圣道。”
“如今天下有心之人都知道天命不在，那朕倒是想问一句。”
“天命何在？”
“不可说，说了会死人的。”莫问摇头拒绝。
“是死别人还是死自己，监正可要考虑清楚了！”候在光景帝身后的伴读大监立刻冷喝道。
莫问微微抬头扫了一眼伴读大监，后者心神一震，面色顿时惨白如纸！只是一眼，便让伴读大监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伴读大监强装镇定地问道。
“大监若是想知道，不妨出手试试。”莫问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
适时，光景帝幽幽地开口了，“看来当年没斩监正，是朕此生最大的错误。”
“现在斩了监正可还来得及？”
莫问微微摇头，“车轮滚滚，大势洪流。”
“非老臣一言之事，乃天下人心所为，陛下当早做打算。”
闻言，光景帝微微颔首，又继续问道：“监正可能指点明路？”
“陛下何苦为难老臣。”莫问长长叹息。
光景帝拎起茶壶替莫问倒了一杯，“朕也不想让监正百年苦修功亏一篑，这杯茶，便算是赔礼了。”
“陛下如此逼迫，不怕老臣怒而暴起？”莫问看了看茶杯，又看向光景帝。
“这里，可是钦天监。”
“朕知道。”光景帝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回道，“朕知道监正百年来所经营的钦天监肯定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神鬼之阵，也知道监正的实力在天京之中近乎无人能敌。”
“但这里是天京，是大汉都城所在。”
“朕一日是大汉之主，监正便不可能对朕出手。”
“朕说得可对？”
莫问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仿佛能够透过门板看到外面站着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莫问幽幽地叹息道：“难怪陛下知道这些事情，难怪有些事情老臣一直算不明白，看来陛下是早就与叶景和道友接触过了？”
莫问的话音尚未落地，殿门似乎开合了一瞬。
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光景帝身边！
叶景和长着一张国字脸，锦衣华佩，双鬓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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