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有机会,我们也一定是要出去看看的。”
抓着温惠的手,温慎一改往日的乖张桀骜,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前者看着她,郑重得点了点头
温惠也不愿一生被困于方寸之中,在俯仰一息间变成深宅中面目可憎的妇人,变成一个没有生气的装饰品最后,变成一尊高高供奉在祖宗祠堂上的牌位,博得了个所谓世俗的美名,但到头来却连深深宅院都没踏出过。
她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温淑呢?”
忽得,女孩清脆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温惠侧目看向她,过了良久,方小声答道:
“还在席上呢,这回子许是快回屋了?”
夜色沉沉,而李氏屋内,却仍是灯火通明
“啪”
是怒极的一掌,用力之大,足以惊起月下鸟雀,下人们皆是低着头,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劝说,层层纱幕的背后,是太师椅上雍容华贵,面容冷肃而模糊的妇人:
“孽障!成何体统!”
硬挨了一掌,温淑细皮嫩肉的脸颊立刻肿得不像话,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仍梗着脖子道:
“阿家,她左不过是一个庶出的丫头,我和二姊才是你亲生的,何况,李家这般人家怎么可能找一个庶出丫头做嗣妇?阿家又何必做这无用功!”
“你倒看得清楚”李氏看着堂下自己的小女儿,面上竟无一丝一毫的心疼,只有嘴角勾勒出的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
“可我只知世家脸面,不知什么嫡庶的道理,这洛阳啊,怕是容不下你这座金尊玉贵的大佛!”
“阿家!”
温淑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敢想像自己的生母竟然心狠到这种地步,还想狡辩几句,却见那高台之上的丽装妇人装模做样叹了口气,准备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语气渐缓。
“你叔父刚好任期满了回京述职,离下一次外任总要隔个一年半载的,不若你就和他回范阳吧。”
“砰”
闻言,女孩瘫坐在地,本倔犟的脸如今只剩死灰一片。
她知李氏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她家与二房本就不睦,后者更是以治家之严闻晓于都郡。范阳就是卢家的老宅,子弟妯娌这个表亲那个堂舅,鱼龙混杂,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儿家,怎么,怎么......
“我不过是.....多嘴了几句,阿家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多嘴?”
李氏慢慢站起身,不耐得出声打断了她,缓缓移步至抖成筛子的温淑面前,她用染满丹蔻的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你要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女儿家的颜面向来最要紧,你学不来你大姐姐的知忍退让,又拈酸吃醋一副小家子气,许是你阿爷平日里太宠你些了罢,去范阳待个几年,学学规矩道理,到时对你也好。”
“听话,昂”
“我真服了李家那人”
“你说的是哪个?”
姊妹俩还在热聊,温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力拍了下枕头,又不免拔高了些音量:
“哎呀!你别看李僖那厮一副笑嘻嘻和蔼可亲的模样,这种人坏心眼一看就忒多,我可不敢招惹他(温惠忙点头)是李瑾那厮!”
“怎么了?”温慎的脸上浮现出同情之色,摇头叹道
“你房里人嘴可真牢。”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
“就是温淑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庶.....”
温慎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见阿姊嘴角的笑意一分一分淡了下去,赶忙捂住嘴,同时用眼神疯狂明示她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歪念头!
而温惠是不信童言无忌这等话的,想来都是那些混不吝的仆从多嘴,让三妹听了去乱了心智,但作为长姊,她还是要说些场面话为其开脱。
“三妹还小。”
“你呀!”
战友立刻叛变,温慎狠狠一拍温惠的脑袋,简直没大没小,倒反天罡。
“你能不能向我学学!别跟个鹌鹑似的,别人可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她看着温惠的面色着实不大好,便也很识时务得转移了话题:
“然后你知怎得,那李瑾听道此番言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来了一句
“‘庶出?女郎此言差矣,在下听闻圣上以孝治天下,嫡庶跟前,长幼为先,古人云:立适以长不以贤——”
“尽说些胡话,如今东宫那位虽为长子,但我朝素有留子去母之旧例,且这些事皆是讳莫如深心知肚明即可的,这李公子当着两家人面就敢搬弄立储是非,当真,也是个混不吝的角色。”
温惠不免叹息
“是啊,所以他没说完便被李僖打断了。”
温慎点头附和,虽然她听不懂自家阿姊前面那一大段叽里咕噜得在念叨些什么,但最后一句话,嗯.....甚得其心啊,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这人虽狂妄了些,但到底是个好汉不假,听说啊,那丫头直接泪洒当场,后面被阿家拉着走的!”
“不妥”
?不同
温惠继续摇了摇头,虽说她也很感谢李瑾的拔刀相助,但是吧.....
“范氏家世,这原也轮不到他开口,这叫大兄和阿家如何下得来台面?”
“管他做甚?不过我听说,这李道瑜并非仆射之子,原是陇西李氏二房的幼子,这次来京好像就是为了长长见识的,顺道结交些人脉,过几年就回陇西了,估计和他阿爷一样补个地方官,哼,原是个旁支,做甚在席上摆出那个张狂样!”
补个,地方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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