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谢礼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木匣子从谢礼怀中掉落,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里面的黄玉滚落在地,像是被人遗弃了般。
谢礼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同屋子一样,一同空了起来。
他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待了许久,久到天色落下。不知过了多久,谢礼弯腰,动作僵硬的将滚落在地的黄玉捡了起来,用袖子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随后将黄玉握在手里,尖锐的棱角压入掌心,丝丝缕缕的疼意仿佛灌入了血液。
“青木,去姜府。”
奔波了这几日,因为疲累他嗓子本就喑哑,此刻更是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几个字。
姜府。
姜苏晚沐浴后,穿着一身粉荷色寝衣半躺在从谢宅搬回来的美人榻上。
她单手撑着侧边脸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葡萄,思索着江秀河的事。
她忽然记起了上一世死后她魂魄飘回姜府看到的江秀河妻子的模样,她的容貌同今日她在寺庙见到的那个妇人重合。
她就是江秀河藏匿起来的妻子!
姜苏晚心想要不干脆让人将江秀河和他的妻子抓到姜苏云眼前,将所有的一切都直白的告诉姜苏云。
好做个干脆的了断。
左右能滴血验亲,也不怕江秀河不认。
至于姐姐,她注定会受伤,区别不过是长痛还是短痛,等这事过去,她亲自寻一个干净的男子陪她。
姜苏晚心里盘算好了,只等明天带人去远山寺。
她吃完最后一颗葡萄,洗漱过后躺到了榻上,准备早些歇息,养精蓄锐。
正要熄灭蜡烛的时候,林嬷嬷忽然进了屋。
“姑娘,姑爷来找您了,可要去见一见?”
“他从边关回来了?”姜苏晚坐起身子来问道。“嗯。”林嬷嬷道:“瞧着风尘仆仆的,好像是一回来就来找您了。”
姜苏晚心想这次不能让他再跑掉了,必须得让他在和离书上签字才是。
之前那封写好的和离书被谢礼带走后,她还没来得及准备一封新的。
她略一思索,道:“林嬷嬷,你先将他带去前厅,我一会儿过去。”
院子里,谢礼正静静的等着,听到姜苏晚屋门打开的声音时,他抬眸看了过去。
见到是林嬷嬷后,眼神里的神情瞬间落了下去。
“姑娘让我带姑爷去前厅,姑爷随我走吧。”
谢礼长眸一抬,“前厅?”
只有对待外男或者不熟悉的人才会在前厅,林嬷嬷也疑惑自家姑娘这个做法。
但既然姑娘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道理,林嬷嬷没解释,只道:“姑爷先去,我们姑娘一会儿就来。”
谢礼眉心微蹙,心里的烦闷化为了实质。
林嬷嬷让人给谢礼上了茶,同他一起在前厅等着,心里琢磨着自家姑娘这是想干什么。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姜苏晚徐步迈入了前厅。
入目是端坐着的谢礼,去了一趟边关,他身上的儒雅之气少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
他手边的茶仍是满的,一口没喝。
谢礼的目光也定在了姜苏晚身上。
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是未出阁女子的样式,穿着一身绿白色攒枝裙,衬得她肌肤白皙,分外娇俏。谢礼一向聪明,她请他到前厅,又挽了个这样的发髻,都在说明一件事。
她铁了心的要和离。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流逝,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了谢礼全身,比他当初伤了腿时还要令他烦闷。
“这是我从边关带回来的黄玉,我记得你喜欢这个……”他赶在姜苏晚说话前开口道,试图挽回什么。
姜苏晚扫了黄玉一眼,也记起前世谢礼曾送过她一块。
当时她高兴的立刻找人将黄玉打磨成了簪子,日日带在头上。
比起黄玉来,其实她更喜欢颜色明亮的红玉。
之所以喜欢那块黄玉,是因为那是谢礼送给她的。
他送她的东西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是以每一件她都分外珍稀。
眼下,她只看了黄玉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谢大人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应当知道人是会变的,这是我之前喜欢的东西,现在我不喜欢了。”
姜苏晚的话意有所指,谢礼不是蠢笨之人,话外音自然听的明白。
她说的不是黄玉,而是他。
谢礼一向高傲,不管遇到多艰难的事,都没有求过任何人。
但此刻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道:
“从前是我忽视了你,日后我……”
姜苏晚毫不犹豫的打断他,“不必了,感情之事不能勉强。”
她将刚写好的和离书递给谢礼,“谢大人做事一向干脆果决,还请不要让妾身为难。”和离书上的墨迹未干,像是匆匆忙忙写好的。
谢礼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姜苏晚不是在闹脾气,她是真的迫不及待的要同他和离。
他沉默片刻,眼眸沉郁了几分,接过和离书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多谢大人成全。”姜苏晚从谢礼手中接过签了字的和离书,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挂起笑。
那抹明艳的笑晃入谢礼的眼,像是艳丽玫瑰,漂亮又刺人。
谢礼挪开目光,沉着脸离开了姜府。
他既挽留了,她还是要和离,那便随她。
他也不是非要强留一个已经不喜欢他的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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