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颖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柔情与坚定,牵着他走到悬崖边,用力扯了扯那根结实的长绳,确认其稳固无误后,温柔地对朱玉说:“玉儿,你先爬上去吧。这根绳子虽然看似坚固,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你先行。你师傅和师兄弟们都在上面盼着你呢!”
朱玉的心像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幽谷之中,他除了刻苦修炼剑法,便是无数次地幻想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的心中却莫名地沉重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李凤清在石壁上留下的字迹,如同锋利的刀片,在他的心上刻下一道道痕迹,初见师娘时的喜悦,此刻已被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所取代。
“师娘,还是您先上去吧。我在这谷里已经待了一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朱玉的语气里带着坚持。
“玉儿,你……”朱文颖话未说完,就被朱玉打断了。
“娘,您先上去,孩儿绝不能让您独自留在这谷底,哪怕是一刻也不行。”朱玉改口叫了声“娘”,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称呼,只有在最亲近、最无助的时候才会脱口而出。
朱文颖愣了一下,这个称呼让她心头一暖,也让她意识到朱玉的决心。她知道,每当朱玉这样叫她时,都是有事相求,而且通常她都会答应。但这次,情况不同。
朱玉见师娘沉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低声解释:“娘,您先上去吧,别让师傅他们等急了。玉儿随后就来,您放心,没这绳子我也摔不死……”
“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总说不吉利的话呢!”朱文颖佯装嗔怒,瞪了朱玉一眼,眼中却满是宠溺与无奈,“听话,你先上去,别让娘担心。”
“不!”朱玉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娘,徒儿心意已决。如果您不先上去,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这谷里,也绝不先走。”他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朱文颖看着朱玉坚定的眼眸,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一旦他认定了某件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娘,您背上那把剑,是不是咱们昆仑的宝贝‘叶上秋露’啊?”朱玉指着朱文颖背后的剑,好奇地问。
朱文颖点了点头:“对啊,你师傅担心我路上不安全,特意把叶上秋露给了我防身。”
说起这叶上秋露,那可是昆仑派的镇山之宝,掌门人的象征,平时师父聂风月宝贝得跟啥似的,天天带在身边。没想到今天,师父为了救我,居然舍得让师娘带着它下来。
朱玉想了想,认真地说:“娘,您把叶上秋露留给我吧,您先上去,这样我也好放心。”
朱文颖知道朱玉的倔脾气,再加上确认他没事后心情大好,觉得有那根绳子在,朱玉自己爬上去也不是难事,便答应了:“好吧,玉儿,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说着,她解下宝剑递给朱玉,然后一跃而起,紧紧抓住绳子,身手矫健地向上攀去。
朱玉目送师娘的身影渐渐远去,目光追随师娘那逐渐模糊在视线尽头的身影,心中仿佛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紧紧缠绕。随着一声深沉的叹息,他毅然决然地将宝剑猛扎入身旁清澈的水潭之中,随即身形一展,如鱼得水般迅速穿梭,回到了那个对他而言既熟悉又即将成为回忆的山腹石室。石室之内,宽敞而幽深,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让这份即将离别的情绪更加浓郁。朱玉缓缓踱步,目光所及之处,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过往的记忆,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他拔出叶上秋露,剑身在黑暗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就像清晨叶尖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美不胜收。作为昆仑弟子,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触摸到这柄传说中的神兵,不禁暗暗赞叹。
没有片刻的犹豫,朱玉挥动手中的“叶上秋露”,剑光如龙,直取石壁之上那些记载着李凤清前辈悲惨遭遇的刻痕。每一剑挥出,都伴随着石屑的飞溅与过往记忆的消散。他这样做,并非出于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担心这些秘密泄露出去,会毁了祖师爷的名声,连累师父师娘,甚至让昆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毕竟,同门相残,是任何门派都无法容忍的大忌。
当最后一丝刻痕也被剑光抹去时,朱玉缓缓收剑入鞘,心中既有解脱也有不舍。他明白,离开这个石室,就意味着要面对更加复杂的世界和未知的挑战。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师父师娘,守护好昆仑派的荣耀。
朱玉的心中如同翻涌的波涛,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难以平息。他深知师傅师娘对自己的养育之恩重于泰山,这份恩情他永生难忘。即便眼前之事可能对李祖师伯有所不敬,也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他深深望了眼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山腹,再次长叹,转身从水潭中浮出水面,发现师娘遗落的小竹篮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顺手拿起篮子,朱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李凤清自葬之处。一年的时间仿佛白驹过隙,但这里的一切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青苔更加茂盛地覆盖了石块,那些记录着往事的字迹虽然已变得模糊不清,但仍能隐约辨认出曾经的痕迹。他庆幸师娘当时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未曾注意到这些隐秘的角落。
朱玉在石壁前缓缓跪下,点燃香烛冥纸,心中默默祷告:“李祖师伯,弟子深知徐师祖的过错给昆仑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但请您念在师父师娘一心为昆仑的份上,宽恕他们的过失。弟子愿以己之身,承担所有的罪责与苦难,只求昆仑派能在武林中屹立不倒,更加辉煌灿烂。若有来世,弟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祖师之恩。”
言罢,他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取出那卷《清源心经》的羊皮纸,凝视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将其投入火中。这心经虽看似荒诞,却也藏着几分玄机,且其真实来历除了李祖师伯,或许再无他人知晓。为免日后生事,他决定一并销毁。
火光渐渐微弱,朱玉再次拔剑出鞘,剑光一闪,石壁上的字迹如同山腹中的一样,瞬间消失无踪。
他轻声低语:“祖师伯,多有得罪了。”说完,他深深地望了石壁最后一眼,转身握紧粗绳,开始奋力向悬崖上攀爬。
朱玉行事一贯谨慎细微,即便是对不起李凤清,他也不愿留下任何线索,让后人发现这段隐秘的过往。随着他矫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悬崖的轮廓之中,山谷再次被宁静的薄雾轻轻笼罩,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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