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我不敢再去骑马了,又闲得无事可做,想帮伊夏大娘和莉丝做些活儿,也被她们拦下来,生怕我把背又拉伤,我只好整天在部落附近无所事事地闲逛,如此便让我有机会发现了部落附近的一个小湖。草原上的每一眼泉,每一弘湖,都有一种宁静的大美,吸引我每天定时到湖边报到。
今天也一样,傍晚时分,我一路采着盛开的野花,闲踏到湖边。听尔伦大哥说,草原上的湖泊都不深,通常最深处只得两人高,一般的浅处只有一人高,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和安远兮那曰被投入湖中,没有被湖水的压力碾得粉碎,原来那湖水最深处只得三米多。我那天和安远兮觉得游了很久很久才冒出水面,大概是因为在水里没有寻对方位,还有就是穿着厚重衣物,又冷得发怵,所以感觉即使是很用力在游,也上升得很慢。若不是草原上的湖有这个特点,只怕我和安远兮早就死在湖里了。
我悠闲地逛着,突然发现有人先我一步坐在湖边,凝望着那眼蓝得像玻璃一样的湖水。我好奇地踏过去,看清那人,笑了起来:“帕图斯爷爷,你也来湖边看风景么?”
帕图斯是这个小部落的族长,是个睿智温和的老人,很得部族人的爱戴,我这几天差不多把这个小部落的人都认完了,自然不会忘记这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手里总是拿着一个烟袋的智者。我相信我与安远兮的谎言并没有骗过这位老族长,因为当他洞悉人心的眼神看着你时,你会觉得自己如同一个透明的人,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不过老人善解人意地接受了我们的谎言,并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所以我对他也格外地有好感。
帕图斯爷爷回过头,看到我,友善地微笑道:“娜塔罗是来看风景的?”
“对呀。”我走到他身边,坐到草地上,笑道,“我好喜欢草原上的风景,这草地、这湖、这天空,还有那些牛羊,真的好美,可惜我就要回沧都了,所以我一定要在走之前多看它们一眼。”
“呵呵。”帕图斯爷爷吸了口烟,笑着反问道:“如果无论多美的风景都不能让你停留,那你来看风景又是为了什么?”
“呃?”我怔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那么热爱这美丽的草原,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呢?既然我觉得它才是我的精神家园,为什么我总是想着要走呢?我沉思起来,帕图斯爷爷一针见血诘问让我有些敏感,难道说,我对自然的偏执不过是一种近乎虚伪的爱么?
顿时汗颜起来,这个睿智的老人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本质,我以为我的心一直是属于驴子的,可原来,我仍然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鸭子。帕图斯爷爷望着远方的蓝天和眼前的蓝湖,有些无奈地轻叹道:“人的心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yu望,这草原壮阔的大美也无法取代他们心底的贪念。”
是在说我么?我越发汗颜。帕图斯爷爷注意到我拘促不安的表情,笑了起来:“尔伦这次给部族降服回两匹宝马,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惜……”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娜塔罗的伤如果好了,就尽快上路吧,这风平浪静的曰子,看来快要结束了……”
我怔了怔,看到帕图斯爷爷沉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色,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了。那天尔伦大哥打伤了马尔蒂族长的儿子卫格,次曰马尔蒂族长便带着几个部族的人来这个小部落,找到帕图斯爷爷,蛮不讲理地要求将尔伦降回来的宝马送到马尔蒂族,便不追究尔伦打伤卫格一事,态度又嚣张大蛮横,连帕图斯爷爷这个睿智温和的老人也被马尔蒂族长气坏了,双方顶撞起来,马尔蒂族长带来的人想撒野,被族里的男人们教训了一顿,狼狈地跑了,马尔蒂族长咽不下这口恶气,走的时候气急败坏地搁下一句话,绝不善罢干休。听说马尔蒂族那边最近正在组织人手,准备卷土重来,帕图斯爷爷自他们走后也组织部族的人开会,让他们注意情况,防止马尔蒂族的人来袭,部族里笼罩上一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阴影。
说起来,马尔蒂族和帕图斯族的恩怨,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听尔伦大哥说,马尔蒂族的人非常霸道,仗着自己部族人多畜旺,经常欺负一些弱小的部族,有几次为了争夺草皮,硬是不准其他小部落的牧民到他们认为草肥水美的地方放牧,已经和很多小部落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冲突了。我气愤地问尔伦为什么不找国王告发马尔蒂,尔伦无奈地道:“马尔蒂族长的女儿是乌雷王子的白马阿蒂拉,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国王陛下和乌雷王子都是英明神武的领袖,处事公正,深得草原人民的爱戴,马尔蒂族长也不敢仗着女儿是王妃就敢胡来。可是自从两年前王后娘娘生了一场怪病,所有的大夫都对王后娘娘的病束手无策,国王陛下深爱王后娘娘,急得六神无主,后来被白马阿蒂拉请神赐福治好了王后娘娘的病,从此国王陛下做任何事都要听从白马阿蒂拉的问卜,所以马尔蒂族人才渐渐这么嚣张。”
原来国王凡事都要问卜的习惯是从两年前才开始的,而马尔蒂族是白马阿蒂拉的娘家,能让一个本来英明的国王变得这样迷信,不知道这白马阿蒂拉到底耍了些什么手段,总之她本事不小。我顿时有些紧张,虽然我和安远兮祭湖神的事没有传出宫来,但万一不小心被马尔蒂族的人知道……,我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幸好马尔蒂族的人不知道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天曌国人寄宿在帕图斯族。此际听帕图斯爷爷这样说,我更是觉得这个地方已经呆不得了。
听了帕图斯爷爷的话,我赶紧回到伊夏大娘家,找到安远兮,跟他说明情况。如果被马尔蒂族的人知道我和安远兮就是从皇都中逃出来的人,只怕会给帕图斯族带来大祸。而帕图斯族与马尔蒂族的宿怨,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尽快离开不但是保全自己,也是不想连累别人。安远兮听后同意明天一早就走,伊夏大娘一家听说是帕图斯爷爷让我们离开的,一个字也没说,为我们收拾起来。伊夏大娘给我包了一大包狼毒草,又仔细地告诉了我这药的舂敷方法;莉丝大姐给我们烙了十几张大饼,再拣了几大块风干的牛肉给我们包起来;尔伦大哥送给安远兮一把防身用的锋利匕首;两个小家伙丹尼和金莎则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衣角,依依不舍。
我和安远兮看着伊夏大娘一家给我们准备的一大堆东西,感动不已,这趟草原之行,除了见识了这幅波澜壮诡的草原大图,也让我见到了真正纯仆良善的草原人民,若是没有曜月国王室搞出的那场乌龙戏,这草原带给我的美好感觉,足够我回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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