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不知何时早就醒了,在那儿装睡呢。
“你——”
她不禁气结,羞窘道“你放开我!”
齐珩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眼角微弯地看向她,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放。”
明明平时那么内敛端重的一个人,如今这副模样竟有些像抱着糖罐不肯撒手的小孩儿,只怕说出去要笑掉满朝文武大牙。
挣扎之下,裴宝儿甚至想用另一只手去武力攻击他,只是“攻击”到一半,她到底还记得对方还病着,前两天甚至还病得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又思及其他,那股子羞窘赧然的心思便退了下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她终于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先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你,你再这样,药就凉了。”
齐珩不假思索“凉了,再煮过就是。”
裴宝儿道“误了时辰不好。”
齐珩仍是一脸无所谓,道了句无妨,而后,一把将人扯了过来,搂入怀中。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裴宝儿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影影绰绰的钟声响起,十分悠远、又空灵,那一声声不是撞在耳膜上,而是撞在心上,声声入骨。
她下巴轻轻靠在他肩上,恍惚道“你有没有听到钟声?”
齐珩微怔“钟声?”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沉吟片刻才道“广云寺离王府远得很,即便真有钟声,只怕也传不到咱们这儿来。你是不是累了?”
这么一番冷静的陈述,倒是让心乱如麻的裴宝儿清醒了不少。
她挣扎了下,却没挣脱,干脆也不动了,就趴在他肩上,闷闷道“我有话问你。”
齐珩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像是早有预料。“恩?”
就这一个字,并无故意拉长语调,只是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笃定。
像是笃定自己会这么说、也心知肚明自己会问什么似的。裴宝儿愤愤地抬起下巴,往他肩上骨头处戳了戳。
只可惜,这一戳并没能戳痛对方什么,反倒是惹得他胸腔内传来闷闷的响动,裴宝儿侧耳听着,像是在暗笑。
头顶再次传来一声当啷,可她没心思去理会,只梗着嗓子问“我本是已死之身,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救我?”
齐珩往头顶瞥了一眼,沉默片刻后道“王妃这话,着实叫人不解。你福大命大,历经艰苦才回来,怎么这般说自己……”
“我都知道了,你就别装了。”
裴宝儿这回真用了大力气,一把将齐珩推开,“若不是今日碰到道长,你到底要瞒我到何时?是不是要瞒到你死的那天?”
说到死这个字眼,她眼眶一热,忍了许久的泪不知怎的就簌簌掉了下来。
她也不去擦泪,直愣愣地盯着齐珩看,脸上一丝抽动都没有,那泪珠子就跟无中生有掉出来的一般。
“你说话呀!怎么?心虚了,不敢答我?”
裴宝儿又气又苦,直接抄起手边的帛枕砸他,一边砸一边道“还有,我先前那样说你,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你是傻子吗?”
齐珩任她发泄了两下,见她气得手都在发抖,连忙将她手里的帛枕夺了,随手往地上一扔,又将其牢牢钳制住。
“不告诉你,不还是怕王府里的葡萄架子倒了么?就如现在这般……”
裴宝儿被他逗得又哭又笑的,心里更气了。
“你别打量着我好糊弄,今天,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要找死,我也不奉陪,我如今就与你和离。你往后是短命还是如何,都与我无关!”
齐珩攥着她两手腕,凝视着她,先是一叹,“王妃可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多么……”顿了顿,又笑了笑“我见犹怜么?这个样子,放起狠话来似乎毫无威慑力。”“你个大骗子!混蛋!你再敢跟我打马虎眼,我,我就……”
裴宝儿双目通红,瞪着他的模样宛如一头刚刚失子的母狮。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有火在烧,而那把火,此刻已经烧到了天灵盖,烧光了她最后一丝冷静。
齐珩“你就怎么样?”
裴宝儿心道,我就咬死你。
然后,双手被制住的她直接上嘴,一口就往那只方才在被底下作怪的手咬了过去。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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