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儿不知她的合伙人已经在密谋着偷取她的“祖传秘方”了,此刻慢悠悠回家的她心里却存了另外一桩事。
因为先前头一回当妆娘便是去的苏家,和苏夫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跟她那位小姑子更是见过好几次,后来又因为刘云和林四的那案子,逼得前任何县令下台,倒便宜了苏县丞。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导致苏夫人对裴宝儿印象挺不错,再加上她年纪也不大,也就比裴宝儿大上六七岁,算是同龄人,故而也未摆什么官夫人的架子,今日在林家的小宴偷着空子跟裴宝儿说了不少小话。
这其中便有前任何县令的一桩公案,说起来,跟裴宝儿还有一丁点关系。
这回如玉阁招女工,前几天选了罗氏,也是裴宝儿和秦掌柜商量后决定的。
当时马氏十分不忿,嚷嚷着要裴宝儿给个说法“明明我与她卖出的东西相差不大,卖出去的还多一些,凭什么选她不选我?”
裴宝儿便解释“论销售业绩,你俩整体水平差不多,不过,”她顿了顿,“老实说,先前第一轮比试罗氏表现更好些,不过秦掌柜和我看你性子爽利,倒是个做伙计的料,因而决定再看看。没想到,那日一位高高瘦瘦的客人不小心撞倒了几盒唇脂,你却逼着她把东西全都买下,可有这事?”
马氏心中一惊,马上狡辩,“那瓷盒都被她磕破了个角,她若不买,就没别人买了。”
“可我怎么见着,那位客人当时和你靠得很近呢?所谓的磕碰发生时,你正好引着她看上层货架上的胭脂,又说自己身量不高让她自己取,她袖子宽,这才带倒了好几盒唇脂……”
马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人看在眼里,也没脸皮继续闹下去,直接扭头就要走。走了两步,却又气呼呼转回来,将裴宝儿放在柜台上那份属于她的折扣券给卷走了。
裴宝儿看得清楚,临走之前,这马氏看向她的眼神愤恨不已,想必是因为落选恨上自己了。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那马氏居然撺掇着她娘家的父兄跑去公堂大闹,却不是为落选一事,却是告两桩罪名。
第一个告的是如玉阁,控诉如玉阁的产品都是劣质货色,她前段时间买了盒妆粉回去,却用到脸上起了一片的疹子。马氏当时蒙面去的,当场哭得声泪俱下,还解下面巾给官差验看,其两边脸颊却是各长了一小片红疙瘩,看着怪吓人的。
第二个告的却是前任何县令,说当时何县令强买强卖,夺了马家一头牛,他们畏惧强权,怕被何县令报复,故而只能“忍辱负重”,等到新任知县苏大人上任才来告。
听完苏夫人说的这两桩“案情”,裴宝儿简直无语了。
这马氏还真是够厚脸皮的,看来先前下的那个“马氏适合搞销售”的判断没错,只是这个人太过急功近利,走了歪路。
因为两桩案子一个关系着林家,另一个关系着前任知县,苏大人便有些为难。
先说林家这头。虽然先前何县令是因为错断了林四的案子,徇私枉法得罪了某位大贵人才被撸了职,但林四只是林虎的一个堂兄弟,那事也没给林家带来什么风浪,不过是个林四被泼辣的老婆绑回了乡下而已,足见林家背后的靠山还是稳的。如今这一个小小的马家也要来和林家新开的铺子过不去,这回可没有御史再来给他们撑腰了!
再说何家那头。何县令虽然不当县令了,但还算得上半个官身,若是打点得当、碰上什么机缘,换个地方再做官也大有可能。且何家是邻县的大户,苏家在太兴县根底浅薄,他可不敢随便得罪谁。但苏大人刚上任不久,走得还是破格提拔的路子,根基不稳,若是因为怕这怕那“徇私枉法”,只怕到头来也要落个何县令的下场。
左右权衡再三后,苏大人决定压下状子,遣人去邻县给老上峰送个信,又让夫人出来搞搞交际。先把情况摸清楚,才好决定该如何行事嘛。若是马家占理,便对林家、何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破个小财消灾,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苏夫人见裴宝儿有股份在如玉阁,且铺子里的产品听说都是她一手包办,若是那红疹为真,想必她也难脱干系,故而给她卖了个人情,提前透了个风给她。
思及此处,裴宝儿却有些心寒。
因为,林大太太压根没和她提过此事,而马家去告官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林家想必一定早得了消息。
“所以,陈姨娘的话还真没说错。商人重利啊……”
裴宝儿抬眼看了眼铅灰色的天空,似乎是又要下雪了,心情郁郁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见着小砚儿手舞足蹈地院子里跑来跑去,双手大张,嘴里还呜呜呜地叫着,看着像是在“飞”?她心情更是烦躁,毫无兴趣降低智商跟他童言童语一番,连他口中嘟囔着的什么会飞的大侠都没留意。
而后,裴宝儿在饭桌上说了此事,除了听不懂的小砚儿外,众人都大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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