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闻言愣住了:“兄长要样品做什么?”
凌晨面色纠结的说道:“我听说叛军缺饷银缺的厉害,想试试能不能偷摸跟他们搭上关系,高价买一些回来。但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物资是什么样式,所以如果能有样品,就能省事许多,也不怕被人拿次品哄骗。”
文若张大嘴巴,原地愣了半天,才用怀疑的口吻问道:“凌兄,你既知道叛军缺饷,就该知道他们的军械并不宽裕,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财可通神,我出两倍的价格,如果不行就三倍,再不济就四倍!我就不信叛军那边都是刚正不阿、廉洁奉公之辈!”
“可即使如此,你又能买来多少……”
凌晨摆手打断文若:“正所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能弄一点是一点。更何况是敌人的物资,此消彼长,差距就是这么拉出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南方的广陵府、寿春府治下各郡县也不见得没有暗中倒卖军械物资的。”
文若脸上浮现怒色,刚要开口,就被凌晨一把按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先别急。我们要以理想主义为目标,但不能把它当成现实,更不能去要求别人。这件事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你刚才说的东西置办回来,别的……一概不论。”
文若脸上的表情来回变换,最终颓然的放弃了想要骂娘的冲动。
看起来,他说服了自己。
“可是……眼下时局紧张,官府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更何况即使你做成了,万一战败,你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了……”
“那又如何?我辈读书人,当以守土保民为己任!岂能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战火殃及?纵使最后城破人亡,也虽死无憾!”
文若站起身来,盯着凌晨看了半天,最终正色整冠,十分严肃的向着凌晨施了一礼。
“兄长高义,若拍马不能及也。家中在府衙还有些交情,愚弟这就回去将兄长需要的东西拿来。我替济州城的百姓,谢过兄长了!”
“哎~”凌晨满不在乎的摇着头上前扶住文若,大义凛然的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微末之人,却也愿顷尽家私,为家乡父老效犬马之劳、尽绵薄之力!”
说完,他话锋一转:“只是……眼下城门戒严,没有官府的……”
“此事包在我身上!兄长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就喜欢文若这样背景雄厚的热血少年!稍微煽动一下,都快钓成翘嘴了。这得亏凌晨是真的想为济州城防贡献点力量,不然转头跑了都没地找去。……
文若匆匆回去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身边的长随领着四个壮汉送来一辆牛车,他们把三个大箱子放在院子里后,那长随对着凌晨拱手说道:“凌公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们公子问你还需要人手吗?需要的话尽管吱声。”
说罢,他还将一块令牌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凌晨。
凌晨接过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是一块铜铁材质的黑绿色牌子,有些地方还磨出了铁锈,正面是“济州府衙郡尉兵曹令”,背面记得是奇奇怪怪的数字和年月,还有什么子丑寅卯之类的字样。
凌晨想了想,对眼前的长随说道:“我需要五十个人,二十辆马车,走城西官道,到了地方,自有计较。”
“是!”
装逼的感觉很爽,但偷人的感觉真的很累。
凌晨带着人出了济州城后,一路赶到有叛军斥候出没的地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一大帮子人就蹲在林子里喂蚊子。
熬了两夜后,一早起来清晨大雾,早就忍受不了的凌晨顿时大喜!叫这帮人将马车赶到一处林子里后,挥手赶走了他们,让他们退到百米开外的地方,用的理由是“防止来人误会”。
暗中嘱咐随行而来的袁小狗盯着他们别乱跑后,凌晨一个人穿进了浓雾中。
打开文若送来的样品箱子,再次确认能见度只有五六米的周围没有人后,凌晨开始操作起来。
牛皮硬弓和羽箭先整上十马车,镶了铁片的木板盾牌再整上五车,制式盔甲和长枪、刀剑也整了五车。
将所有的马车塞得鼓鼓囊囊后,凌晨骂骂咧咧的不得不亲自用黑布将货物覆盖好,然后坐在一辆马车上静静的等浓雾散去。
当太阳公公从地平线升起,浓雾渐渐散去,鸟叫声充斥在林间后,凌晨朝着远处高声叫喊了几声,不一会,袁小狗和文若身边的长随文武就带着一大帮汉子乌泱泱的跑过来了。
文武疑惑的看着被顶的鼓鼓囊囊的黑布,走到凌晨身边后,小心的拱手,刚要说话,就被凌晨打断了:“别问,赶快用绳子将马车绑好,速速回济州。我怕他们转过头回来黑吃黑!”
文武闻言神色一凛,当下也不再多话,连忙挥手招呼,手下们也动作熟练,三两下就将马车打包好,一行人匆匆赶回了济州城。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凌晨如此往来了四五趟,还弄了不少火油和粮食,直到太子的军队已经攻占平原县后,凌晨才不敢再出去了。他已经通过文若给北海府的头头脑脑们送去了6000多支羽箭、900把硬弓、300多扇盾牌,还有500多杆长枪、长斧、矛槊、刀剑,还有40多桶火油和500石粮食。
如果还是守不住,那就只能想办法抱紧太子的大腿,清除妖后和伪帝,从龙乘风了~
正在凌晨待在自己的破院子里,像被逼到墙角的老鼠,等待着命运的棒子挥下时,好兄弟文若也在济州府衙内的大堂里忍受煎熬。
庭院里无数小吏抱着纸本来回奔忙,参天巨木下的木砖建筑古朴厚重,廊下站着披甲执刃的军士,白灰的石阶下有青苔蔓延向两边,不断有小校背上插着旗子从院子外冲了进来,又冲出去。
大堂里十分宽阔,右边的案桌前有十几个文吏正在握着毛笔勾勾画画,来回传递着手中的纸张,左边的桌子前,七八个将官模样的人正在对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小声商议。
正中央,文若一身盔甲负手而立。左手桌椅上坐着一人,紫冠棕服,四十年纪,面色削瘦坚毅、不怒自威,腰间皂带碧玉,眉目间隐隐有杀气腾现,瞧模样,跟文若有五六分相似。
官级中中,掌一府军马,现任北海郡尉——文宣。
右手同样坐着一人,身宽体胖,丹凤眯眼,深红色绸缎的官服上有许多金丝缠绕,头戴赤冠帽,脚踩皂云靴,两根手指捋着“上巴”细须,佛面贵相。
官级中中,掌一府户地,现任北海郡丞——徐枣。
正上方也坐着一人,灰冠灰服,须发黑白交替,五十年纪,隐隐有喘息声传来,面容苍老,坐姿随意,偶尔会咳嗽一声。但一抬眼,似有洞穿人心的目光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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