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蓉见王之和胡斐被押走,这才松开了胡宗铎。胡宗铎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沉重地说:“大家可能都对当前我们的境况感到悲观,毋庸讳言,我们现在的处境的确很艰难,甚至很严峻。可是,我们就这样把部队交出去,接受中央的整编,我们对得起李、白两位长官吗?李长官现在可是在广西对我们翘首以盼啊!如果我们这几万人能杀回广西,李长官还有保住广西的一线希望;如果我们回不去,仅凭广西现有的部队,那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广西的。广西不保,我们桂系何以存身,李、白两位长官十几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啊!”
胡宗铎缓了口气,又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李、白两位长官多年来一手提拔起来的,就是郑师长、李师长两位,你们在刘佐龙手下也仅是团长,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看着两位长官处境艰难,漠然视之吗?我知道,包括你们在内,都认为是我胡宗铎为桂系惹下这滔天大祸;是我胡宗铎发动“湘案”,才给我们桂系招来这灭顶之灾。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以为没有“湘案’,蒋介石就不会对我们桂系动手吗?这只不过给了蒋介石一个借口而已,蒋介石对我们桂系动手是迟早的事。去年蒋介石派人收买我和陶军长的事,你们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又收买了李明瑞、杨腾辉,天知道蒋介石还收买了我们那些将领。”
胡宗铎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李宜煊、郑重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说:“这一切都说明,蒋介石早就有对我们桂系动手的打算。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简单的就是交出部队,接受整编。实话告诉你们,蒋介石已经给我传话,只要我胡宗铎通电下野,交出部队,就对我既往不咎,我胡宗铎大可以一走了之。可这样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见李、白两位长官。而你们,接受整编后,是否还有带兵的机会,也是很难说的。蒋介石用人的原则你们不是不知道‘黄、陆、浙、一’,这几点你们有谁沾边?”
胡宗铎见几个人都神情严肃地在听自己讲话,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于是趁热打铁,慨然说道:“只有在桂系,你们才能得到重用;也只有桂系,才是你们的根本。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争取。”
胡宗铎站起身说:“因此,我决定,全军一鼓作气冲过朱家河,能夺回汉口就从汉口过江,否则就退向鄂西,再渡江南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宋哲武的第四路军的大军很快就会赶到,我们只做这最后一次努力,如果一战不能冲过去,我胡宗铎就通电下野,大家也自讨方便。刚才尹师长说得有理,能渡过多少部队算多少。尹师长你部立刻过江,过江后汇合陶军长,不要停留,即刻挥师南下返回广西。不过,尹师长,你要把你的炮兵营留下,帮助我们击破当前之敌。一师李师长的炮兵营也要拉上去,掩护郑师长的部队进攻,我亲自率领警卫营督战。”
几个各怀心思的师长想想也是,接受中央改编,自己可就是后娘养的,蒋介石是绝不会重用他们的,如果能冲破第四路军的堵截,退回广西是最好的结局。当下都表示听从胡宗铎的命令,众人领命,起身回去组织部队。
见众人都出去了,陶蓉有些不解地问胡宗铎:“军座,为什么让尹承纲过江,留在这里我们也多一份力量,我们退往鄂西一路上少不了苦战。”
胡宗铎先命人去找李思炽,然后对陶蓉说:“有李明瑞、杨腾辉重组第七军的诱惑,尹承纲留在江北不妥。他如果投向中央,不怕被整编,一定会回到李明瑞的第七军,所以不会跟我们一条心。倒不如让他过江,离李明瑞远点,断了他的心思。”胡宗铎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他能回到广西,对李长官也是一大助力。”陶蓉想想,也觉得这样做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可也使他感觉到,胡宗铎这是对留在江北的部队已经没有了信心。
李思炽被找了回来,胡宗铎示意李思炽坐下,转身严肃地对陶蓉说:“陶参谋长,你我一起共事两年多,胡某的为人你也清楚,想我胡宗铎一心为桂系,勤勉艹持,不敢懈怠半分。我律己甚严,待人也苛,挡了许多人的财路。你跟着我好处没得到半分,吃苦受累的事倒是没少做,甚至也为我得罪了一些人,胡某这里谢谢陶参谋长。”
胡宗铎的话让陶蓉有些吃惊,胡宗铎严于律己,从不贪墨,而且对部下要求也很严。陶蓉虽然不贪污军饷,可以前在刘佐龙手下经常能得些好处,这两年跟胡宗铎在一起,也确实清贫了许多,不过他到没有什么怨言。陶蓉忙站起身说:“军座严重了,军座严以律己,实乃我辈军人之楷模,陶某能同军座共事,深感荣幸,绝无怨言。”
胡宗铎拉着陶蓉坐下说:“不说这些了,你不同他们几个,他们手里有兵,即使整编,蒋介石一时还不会动他们,还会给他们一个位置。可你不同,一旦整编,你很可能就得离开十九军,我的意思是,你也随尹承纲过江。虽然过江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回到广西,可总还是有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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