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西答不了,她知道不行。
这器材室外面有搭脚的地方,里面却没有,窗口离地将近五米,几乎快要两层楼的高度,她是直接生生跳下去的。
落地的一瞬间只觉得双腿麻得没了知觉,稍微缓缓倒是能动弹了,但那会儿只顾着担心李佳舒的情况,还着急开锁,便咬牙忍下了。
反正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便是忍。
这会儿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才察觉到那股子钻心的疼。
岑西对伤痛很有经验,尤其是自己身上的,知道大问题肯定没有,不过一边脚应该扭了,本想一个人坐着缓缓再回宿舍,却没想到周承诀居然还没走。
这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没人管过她,她也早就习惯。
少年在她跟前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
岑西没吭声,双手把着门,试图借点力看看能不能站起来,但那股劲仍旧使不上来,估计还得再缓一阵,她无奈地瞥了眼面前人,小声建议:“你还是先走吧,我再休息一会儿,去晚了,食堂真的没东西吃了——”
“不差那一口。”周承诀难得不太冷静地打断她。
其实他这会儿有点生气,尤其在岑西一而再劝他先走的时候,那股无名火便更盛,他不清楚是什么缘由,但明白必须压下来,整个人便多少有些不自在。
门后墙壁上挂着一整排吊灯开关,周承诀一连按下几个按钮,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光亮。
他索性俯身下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直接出了器材室。
“喂……”岑西这会儿是真吓懵了,心跳得比方才跳窗还快。
“现在知道害怕了?”周承诀冷着张脸,抱起她来毫不费力,几步走到室外路灯下,将岑西放到石头块上坐稳,“动都动不了,还一个劲赶人走,我少吃一口能饿死?”
“倒是你。”周承诀话音顿住,没再继续,轻叹一口气在她面前蹲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伸手将人裤脚拨到膝盖以上。
“这样疼吗?”他握着她小腿肚,指节扣在骨头上稍微摆弄了两下。“不疼。”
周承诀似是松了口气,又继续检查另一边:“这样呢?”
“也不疼。”
少年眉梢扬了扬,手指轻弹了下她右边脚踝处:“这?”
话音刚落,岑西“嘶”了声:“有点……”
“只有这?”
“嗯。”
“那还好,问题不大。”说着,他直接上手将她那破旧的布鞋脱下,一边掌心贴上女孩脚底,另一边手扣住脚踝,正要使力,岑西却一下收了回去。
“干嘛?”周承诀抬眸,没明白她突然的抗拒。
“你别弄了。”女孩表情不太自在道,“有味儿……”
军训了一整天,再爱干净的人也难避免这事。
“能有什么味儿。”他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少年不容拒绝地重新将她脚踝扣握住,一边动作娴熟地转着骨节,一边随口说,“真没有啊,反正我是没感觉。”
“你是没去过男生宿舍。”他难得话多,“有的袜子能直接凭空立在那。”
岑西突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正好忽略了最后那最疼的一下,就听“咔”的一声,脚踝那处的胀痛瞬间消减了许多。
“转转。”周承诀松开她的脚。
岑西听话照做,这会儿还真能使上劲了。
“能动就行了,估计还是会肿,喷个药,两三天能好。”他说罢,随手拿起一旁的鞋,很自然地想替她穿回去。岑西忙伸手把鞋拿走,少年动作一顿,也没再和她争。
女孩穿鞋的功夫,周承诀手机一连响了好几回,前几个他都给挂了,最后实在嫌烦才接起来。
“说。”
大概是严序打来的,说是食堂没剩什么吃的了,问要不要给他们带几个馒头。
周承诀这人到底还是个富二代出身,平时看着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多少还是有点挑,当即回他:“你自己留着吃吧。”
岑西悄悄抬头看他一眼,其实很想说,能不能给她带两个,毕竟两个馒头真挺管饱的,不吃就得饿着。
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她不太习惯向别人提出要求,哪怕只是两个馒头。
今塘是个三面环海的小岛,两人回去的路上静谧无言,唯一充斥在耳畔的声音,便是那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海岸的浪潮。
快到宿舍的时候,周围学生多了起来,大多是吃完饭结伴出来散步闲逛的。
岑西自动和周承诀拉开一小段距离,后者偏头看她一眼,顾及她脚伤,也没强行靠近,只漫不经心问:“自己能走?”
方才多少还要他扶两下子。
“嗯。”她声音不大,“慢慢走就行。”
那也行。
无非就是走得久一点,反正他一直能看得见她。
快到宿舍的时候,周承诀又打了个电话,岑西只隐约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哥们,有空没,没空也得有,之类的话,后来距离拉得更开了些,她也没有乱听别人通话的习惯,索性直接回了宿舍。
令她比较意外的是,由于她回来得晚,宿舍这几个大小姐居然亲自下水,帮她把接单的两桶军训服全洗完晒出去了。
进门时,江乔和李佳舒还在争论。“我就说不用打那么多遍肥皂。”
“不多打几遍怎么干净?”
“那也不用一下子用光五个肥皂吧,我后面冲泡泡都冲了半小时。”
“多少?”岑西惊了,忍不住笑,“你们是把肥皂当饭吃了吗?”
“呜呜。”听到吃饭,李佳舒仰天长叹,“我今晚光咽馒头了,早知道前几天零食省着点吃,三个,我生生咽了三个才饱。”
“三个正常。”江乔安慰她,“毛林浩吃十二个。”
“……?!”
“你还没吃吧?”两人拿出强行忍住没碰的零食塞到岑西手里,“凑合垫垫,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南嘉了!”
其实她回南嘉也常饿肚子。
最后她拆了包装,还是摆回桌上叫她们一块吃。
岑西只象征性尝了两口就到阳台洗漱去了。
宿舍在二楼,岑西站在洗手池前,面朝阳台用冷水扑脸。
没一会儿的功夫,楼下传来几声响指。
见她没反应,响指便继续打了两下。
岑西随手抹了把淌到脸颊的水珠,靠着阳台栏杆往外探头,一看,底下站的是周承诀。
似是为了告诉她刚刚的响指就是他打的,少年仰头睨着她,又打了一下:“脚能行吗现在?”
“可以的。”岑西答。“那走两步我看看。”
“?”
这人还怪不好糊弄。
楼下人懒散地扯了下唇角:“下来一趟。”
岑西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也没多问,转身离开阳台便出了宿舍。
到周承诀跟前时,对方那眼神似乎就没从她脚踝移开过,这毕竟是女生宿舍楼下,虽然大多数人已经闲逛完回屋躺平了,但多少还有眼睛在盯。
眼看这人要伸手撩她裤脚,岑西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干嘛。”
“我看看肿没肿。”周承诀无奈收回手,心想也是自己多虑,这姑娘下楼时还能蹦两下,估计真没多大事。
他也不耽误时间了,直接将手里几袋东西递出去。
“这什么?”
“吃的。”周承诀摸了摸鼻子,“李佳舒说吃不到就吊死在宿舍。”
“……”
“你拿上去分了吧。”
“好。”
“记得喷药。”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步伐略显急促,像是有什么急事。
岑西点点头。
但其实压根没有喷药的打算,药得多贵啊,对她来说是奢侈品。
女孩回了二楼,推门而入时,香味立刻飘满整个宿舍。几个馋鬼一下迎上来:“我靠,什么这么香!”
岑西如实说:“周承诀让带给佳舒的。”
“啊?”李佳舒趴床上打游戏,闻言诧异地摘了耳机,“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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