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来者身负的难处很不一般。
“公主,求您放老臣一条生路!”
迎面而来的老者面容萎靡,一见沈缇意便屈膝,仿佛站不稳一般,竟是要行重礼。
沈缇意与近旁的乌桁对视一眼,后者便意会,铁铸般有力的手掌扶稳了太傅的肘部,生生将他的身体托起。
“太傅这是何意,此礼小女受不起,若你仍是要跪,小女只能一同行礼。”
“公主就是把老臣送上断头台,我也无力偿还国库欠款。”卫侗哀叹道。
“缇意,就是要了他的命,也于事无补。”几日前,周霆与几乎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卫太傅何许人也,与皇上私交甚笃,颇为亲厚,师生情分犹在,他家中虚空乃是教子无方之故,几个儿子是十足的纨绔,卫侗若不愿劳烦圣上,便只好无声咽下这口黄连。正是同陛下熟稔,陛下既然命你追讨款项,就表明了皇家的态度,即使他去同皇上求情,一旦开了闸,洪水猛兽便都放出来了;相反,皇上若是不答应手下留情,又十分冷酷无情,这是道难关。唔,你来猜猜,若你是一向宅心仁厚的三皇子,若卫老上门求援,当如何是好。”
“如果我是沈行密,不管此番讨债是否将我牵扯其中,只要能使沈缇意头疼,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沈缇意道,“卫太傅占了欠款大头,无论是大官还是众皇子,凡是借了国库的钱,都想将他推上前去,只要他还不上,他人就有了拖欠的藉口,因此沈行密不会借出一分钱。”
“正是如此,”周霆与赞同道,“对于卫太傅,我们不能走寻常路,既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又要做得滴水不漏。若只为填充国库,这笔钱不一定要卫太傅来还。”
“公主,五皇子来访。”
沈缇意一刻前才好言好语送走了卫老,沈朔后脚便来了。
不怪她多想,老五与她有些嫌隙,沈朔虽也账上有名,但其与沈行密来往甚密,此行绝不是上门还钱那样单纯。
沈缇意应了声“请”,便见几个杂役抬着几箱白银,随后才瞧见沈朔从杂役身后出现,此人一贯好排场,还钱也须兴师动众。
“二姐,”沈朔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开口:“三哥差人送的话可都是十二分真心,大哥的烂账能瞒天过海,却逃不过三哥的眼睛,若你有心想探个究竟,应当不难罢?三哥一向容不得弄虚作假之人,所以才给二姐卖个人情,谢语便不必多言了,小弟这就告辞。”
沈缇意并未表态:“青霄白日的,谁是人是鬼我自然分得清,五弟请回罢。”大热天的,沈朔说得口干舌燥,就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发,也装不下去了,一甩袖子便让奴仆簇拥着抬出了公主府。
老五明显是来提醒她的,正式追债前沈行密就暗地里差人给她传了口信——大皇子沈名时有做假账的嫌疑,沈行密之前在内府任职,清楚内情并不奇怪。
一旁的乌桁嗤道:“老虎挂念珠,假好心么?”
沈缇意思忖少时:“沈行密虽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却极爱坐山观虎斗,能让沈名时吃瘪,他求之不得,此事不日便见分晓。”
夜色苍茫,十余人骑了马出城,一行向北。
纵马在前领路的正是祝续玖,一身简装,夜行衣在暗夜中并不起眼。
“吁——”
随行之人听令勒马,掩藏声息,静待着什么到来。
“驾!”
五六乘马由远及近疾驰,行进声响在暗夜中尤为喧闹,将要行至之时,祝续玖一声令下,十余人尽数出动,前后夹击,将来者困在其中。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人喝道。
不大的密林中,人数悬殊的两股势力均亮出了刀刃,祝续玖并不打算废话,这几人他们盯了五六日,前后为了掩人耳目换了数个住处、名姓,吃睡都不踏实,如今时机成熟,岂有拖泥带水的道理。
祝续玖直取头领性命,其余人合力将意图通风报信的同伙截杀,这些人身上虽有些防身功夫,到底不敌十余汉子轮番追击。
“领军,人已经解决了。”说话的人正是东良山校场的候崇,这是跟随帝姬入京以来头一次任务,尽管不是多大的功劳,同行众人依旧十分亢奋。
祝续玖灭口取信一气呵成,翻身上马的同时也不忘勉励:“表现不错,打道回府。”
几日不见,不知道她是否安好,祝续玖一手按着怀中的密信,思考着稍后他要以何种立场回府复命。
倘若在沈缇意心中他已经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他也不打算改变什么,事已至此,没有人主动的话,他们的关系只会永远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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