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生辰
江南四月天,草长莺飞时。
书韵阁的窗前,虞芙一只手执狼毫,缓慢行笔,另一手撑着桌面,脸色如纸白,带着微寒的春风吹过拂过,出的冷汗冻得她浑身战栗。
自上次虞芙从林府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整整一个月,虞芙再也未出过镇南王府,在床上躺了几日后,虞芙强撑着身子爬起身,每日都把自己关在书韵阁中,闭门抄书。
谢夫人并未断了虞丽的药钱,虞芙便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日照旧给谢夫人送去佛经。
只是,心境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虔诚。
要想离开镇南王府,她就必须得攒钱,只有抄的足够多,她才能够在离开时游刃有余。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打乱了虞芙的心神。
王婆婆一进门,就看到了她脸色惨白,不由得又开始唠叨,这些日子,这些唠叨她每日总要说上好几遍。
“去你院子看你没在,就知道你肯定又跑这里来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叫你别写了,你怎么趁我不在又不听话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比那些读书人还喜欢动笔。”
这是到了上药的时间,虞芙费力地勾勒出最后一笔,一放下笔,她的身子就承受不住,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这些字,必须得站着才能写好,可虞芙腿上有伤,一站就会扯着疼,每写一个字,虞芙便耗费十分的心神。
王婆婆从没见过虞芙这样的姑娘,但深宅大院之中的事,不是她能关心的,她关上窗,帮着给虞芙上药。
腰间、背部的伤痕,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可是大腿上的伤是最严重的,看着又青又紫,十分可怖。
“姑娘不该每日都来这偏僻的地方。”王婆婆擦完药后,有意无意道:“这些日子府里热闹得很。”
虞芙不甚在意这些,随意问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王婆婆:“过几日便是世子殿下的生辰了,夫人准备给殿下大办一场,听说此番还邀请了许多人。”谢玄瑜的生辰?
虞芙心里一动,这几日她日日都在想,该如何报答谢玄瑜的恩情,可思来想去,她也没有什么能给谢玄瑜的。
或许,此番便是个好机会。
虞芙好奇地打听:“婆婆知道殿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王婆婆见虞芙明白她的意思了,和蔼地笑了笑,“殿下的喜好那里是我们能知道的,不过,听闻殿下喜竹,院子里种满了湘妃竹。”
湘妃竹?
虞芙垂眸沉吟,虽然这些日子她都在卖字,可实际上,她更擅长画画,尤其最擅画竹。
她自小跟着孙先生写字学画,孙先生从未夸过她的字,说只有他的五分遗风,可对她的画,孙先生是赞不绝口。
那就,给谢玄瑜送一幅画好了。
礼虽轻,但情意重。
几日后。
江南夜宴,灯火重重。
谢玄瑜不喜奢华,但自回来后,却吩咐府中每一个角落,皆要灯火通明,整座府亮如白昼。
书房里,展柜拿着信,脸色十分难看。
展归:“虞姑娘在静水村的关系网都查清了,那些被山贼杀害之人,几乎都是与虞芙曾发生过龃龉的人,家家灭门,无一幸免。”
“他们的伤口几乎一致,一刀毙命。”
谢玄瑜看向窗外,神色淡淡,并未有任何意外之色,“她父母呢?”“探子把虞家父母的尸体挖了出来,发现……”展归顿了顿,才道:“他们是被虐杀的,全身经脉被人一根根挑断,手脚皆被砍断。”
谢玄瑜神色未变,只问:“死因?”
展归咽了咽口水,从后脊背泛起一阵寒意,“凶手并没有给他们一个痛快,而是用小刀一道一道刀削,整个过程,比凌迟还残忍。”
“如此恶行,定是报私仇泄恨,绝不可能是普通山贼所为。”
听到这里,谢玄瑜终于从窗外收回了视线,蹙眉:“可有说虞芙与其父母关系如何?”
展归摇摇头:“没有,静水村大部分村民都死了,不过其他人对虞姑娘评价十分不错,没听说她与父母不和。”
谢玄瑜不置可否,脑海中浮现出虞芙在书韵阁困于梦魇的模样,他听到她低声叫母亲,可脸上的表情,却并非思念和悲伤。
而是恐惧。
虞芙害怕自己的父母。
谢玄瑜蹙眉又问:“那她的先生,就是那个叫孙潜的人怎么样了?”
展归:“此人自虞姑娘离开静水村后,突然就消失了,我们找了一个多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至于他的儿子……”展归叹了口气,“也找不到,这两个大活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我们派出去了几波人了,全都一无所获。”
谢玄瑜神情淡淡,恍若未闻,只是,那双终年如海底深沉的眼眸,此刻却晦暗不明。
谢玄瑜:“你觉得,虞芙的目的是什么?”
展归摇摇头,“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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