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屋子里没有传出动静。
莫不是,卫凌州骗她住下客栈,实则瞒着她一个人走了罢?
沈稚宁的心一寸寸沉下去,面色铁青。
她顾不上那么多,抬手推开。
她走进去,只见屋内氤氲,雾气腾升。在这儿冰冷的冬日,难得感受到湿热。
屏风后,卫凌州走出来。
少年将全身都洗净,不复跌落尘埃的怜惜之意,只余圣洁。原本乌糟杂乱的头发也随之露出原本的颜色与形状,微卷泛黄,不加束缚地披散在他身后。
可这样干净的少年,看向她的眸子里满是不悦:“谁让你进来的?”
沈稚宁提着手中的热水壶,微微用力,“我想,给你送壶热水。”
说罢,沈稚宁与他解释道:“方才,我没听见你屋里的声音,以为,你……”
卫凌州挑眉:“以为我怎么?”
“以为你走了。”
沈稚宁没有胡编乱造,而是说了实话。
听到沈稚宁的话,卫凌州有些意外。
“你很怕我走?”
“嗯。”沈稚宁点点头,换句话说,她很怕自己一个人。
卫凌州抬手,勾了下手指。
“过来。”
沈稚宁回头将门关上,手中提着的热水壶顺势放上桌。她脚步迟缓着,慢慢走到卫凌州身旁。
卫凌州用他本就看不见的眼睛看着沈稚宁。待沈稚宁走近,他弯下腰,手臂抬起。
沈稚宁低睫,瞧见卫凌州抬起的手,摸上她的脸。
卫凌州将其五官一寸寸临摹,印刻在心底。
沈稚宁眨了下眼睛。
他这是何意?
卫凌州反复摸了几遍,心中有了印象。
他说:“原来,你长这样。”
沈稚宁不禁意外。
不知他是何意?
如今,沈稚宁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在他眼睛复明之前,她悄悄离开了。那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骗过他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下,他记住了。
她永远也逃不了。
沈稚宁想知道,卫凌州到底摸出了什么。她问他:“模样如何?”
卫凌州扯了下嘴角,无情道:“丑如青蛙。”
听到卫凌州的答案,沈稚宁抬眸,看向卫凌州的眼睛。
果然,他是真的瞎了……
原主与沈稚宁现实中的长相并没有很大差别,只是体型有差。现实中的沈稚宁高大,有些微胖。原主却瘦弱,一副扶风弱柳之姿。
与卫凌州说过这些话,间隔过后,倒让沈稚宁差点忘了来找卫凌州真正的目的。
“方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比如?”
“脚步声。”沈稚宁说:“或是敲门的声音。”
卫凌州摇头:“没有。”
听到卫凌州的答案,沈稚宁不禁想,难道是她产生幻觉了?
沈稚宁正疑惑,便听卫凌州与她说:“你可以回去了。”
沈稚宁脚步定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她不想一个人回去,更害怕在某一个她没有知觉的时刻,被人带走。
她直觉,刚才不是她的幻觉。
她确实听见了,也看见了。
在这个客栈,除了卫凌州,她和老婆婆,还有其他人。
但她要以什么样的理由留在卫凌州房间?沈稚宁想起来了,她说:“我们那边有一个习俗,人若是从牢狱中出来,便要用柳条抽去满身的晦气。”
“我来帮你吧。”
卫凌州听着沈稚宁的话,蹙眉,他没有听过这样的习俗。
“恰逢冬日,寻不到柳条。便用木枝代替。”
卫凌州不知她要耍什么新花样,只是点头。
古时用的扫帚都是一种草做成的。
她走上前,弯腰将扫帚上已经干枯的枝条折下,编成几根藤条。
“我做好了。”
卫凌州问她怎么做,沈稚宁让他伸开手臂。
随后,沈稚宁扬起藤条,在卫凌州身上抽打。
是用很轻的力度。
卫凌州察觉到沈稚宁抽打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疼痛,反倒有种舒爽的感觉,身心愉悦。
沈稚宁放下藤条时,他甚至有些不舍。
他的耳旁传来沈稚宁的声音∶“好了,晦气全无!”
“好了?”
卫凌州有些不解,竟然这么快。
随即,沈稚宁说:“还有一件事。”卫凌州问她:“什么?”
“还少一声祝福。”
之后,卫凌州听见沈稚宁说:“祝愿卫凌州日后事事顺意,有人所爱,有人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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