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减小音量,跟在最后的郝州完完本本地听见了整句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都到这种地方了还要吃狗粮。
郝州关了手电筒,默默加快步速,主动调整站位,让沈镜和洛浔变成队伍最后的两个人。
换做其他人他是不会配合的,但这两个人给他的印象都不错,如果能成就一桩美事倒也不错。
这么个朝不保夕的世界,有想做的事就该立刻去做。
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升起。
洛浔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他开口几次,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末了,憋出一句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话来。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除了那个人以外,我可能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沈镜目光闪烁,说话的口吻有些冷硬:“哦,是这样,哥哥你可真是个深情的人,被你喜欢的人可真幸福……对了,哥哥你说的那个人,有和哥哥一起来到镜像世界吗?”
洛浔苦笑道:“不……我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啊,原来是我误会了。”沈镜的声音虽然在笑,但她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哥哥一定还能遇到那个人的。”
“嗯。”
洛浔觉得嘴里发苦。
像是泡发的茶叶争先恐后地涌入喉咙里。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想念。
如果知道习以为然的日常会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就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侈品,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场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绮梦。两个同样心神不宁的人不再交流,沉默地跟着大部队前行。
正常十秒钟就能走完的阶梯,洛浔一行人硬生生走了五分钟。
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无边的恐惧,耳畔的呼吸声明显变得粗重,明明只是简单地挪动脚步,却不知为何无比艰难。
不只是身体上疲惫,精神上的乏力同样严重。
随着时间的推进,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不堪重负,逃避和混乱的情愫压开始渐渐占据上风,静下心来理性思考变得越来越困难。
从三楼到二楼的过程简单到让人难以相信,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却不在这里。
平坦的地面仿佛在嘲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玩家们。
众人毫无办法,只能进入漆黑的二楼楼道。
虽然有手电筒照路,但二楼整体的环境比三楼更暗更阴森。
几乎是在明晃晃告诉众人接下来的路没有这么好走。
郝州退回到队伍最后,仗着人高马大把沈镜挤到前面,连带着洛浔一起给赶到了队伍中间。
洛浔却连说谢谢的余力都没有。
他受伤的手臂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传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必须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勉强忍住呼痛的冲动。
如果这是游戏用来消磨他斗志的方式,那可真是成功的不能更成功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肉体凡胎,对于这种物理攻击他毫无办法,看来这个游戏还挺懂谋划的,可能这个游戏觉着他的脑子太好用了,为了防止他们通关太快,于是赶着来给他上个DEBUFF。
洛浔苦中作乐地想。
“什么东西!”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嗓门的大小可以压抑但恐惧压抑不了,仿佛是将死之人的悲鸣。
前面的大部队突然停下,后面却没有跟上,稀里哗啦地撞了一片。
手电筒关闭的瞬间视线顿时变得模糊,洛浔花了几秒适应黑暗,然后朝前看去——
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矗立在前方的道路上,并不是黑影怪物那样没有形状的扭曲体,而且有着规则的轮廓……人类的轮廓。
洛浔努力地眯起眼睛,就像小时候看不清黑板的时候做的那样,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清了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物体”。
那是一个……鬼?
嗯,是个鬼。
所有的鬼怪故事里最常见的那种女鬼的模样,长发垂到胸前,看不清脸,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一片,脖子以下是幽红色的身体,呈现一种透明感。
女鬼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红线,像是拴在门上的铁链那样的东西,半截在手里,半截垂在地上。
洛浔已经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了。
恐惧让他们想要高声尖叫,同样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前进的脚步已经停下,没有人敢再往前一步,所有人屏息凝神,握紧手里的武器,像是被逼到悬崖的草食动物试图殊死一搏。
女鬼却没有接近他们的意思,她就“站”在那里,缓缓转动脑袋,长发垂在胸前,看不清有没有眼球的眼眶就像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目视前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玩家一样。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没有一个人敢有动作,哪怕长时间的站立让他们的腿僵硬又酸痛,也丝毫不敢动弹。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郝州刻意压低的声音只够传到洛浔耳朵里。
洛浔赞同地点点头。想要离开教学楼只有这一条路,不管有什么东西拦路,他们都只有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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