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涵薇最近十分烦恼,隔壁搬进来一个牛皮糖,她走哪他就黏到哪。
“早上好。”
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商涵薇一抬头,差点没把手里拎着的垃圾给他扔脸上,怎么就这样的阴魂不散。
“不好。”
“怎么不好了。”
“看见你就不会好了。”
毫无油盐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出现无数次,尤其是在她这段没有工作的休假期。
那人有些委屈:“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是我长得丑了,还是我没收拾干净。”
商涵薇熟练地把垃圾往垃圾桶里一扔:“你没工作吗?天天就在我这守株待兔。”
“这不是正等着评奖结果呢。”那人耳尖一红,看着商涵薇要走,立马又凑上去,“诶,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严季春。”商涵薇脚步一顿,“你比我小。”
“那又怎么样?”
“我不吃嫩草。”
“我不是嫩草,我也沧桑着呢,我之前那样子好多人以为我40了。”严季春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嘚啵嘚啵,“要不是你嫌我邋遢,我那胡子现在还能再长一点。”
商涵薇嘴角抽抽:“那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她有些语塞,什么是重点呢?
其实一开始严季春向她委婉地表达感情的时候,商涵薇是有些惊讶的,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圈子里对自己的评价,难以接触,情商低。
导演和制片人,没几个喜欢她的,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而在这个圈子里,其实并不大容得下这样的人。
只是她的业务能力太好,扛着“票房保证”“获奖保证”两块金字招牌,谁见了她也得先服两分软。
严季春喜欢她什么呢?
想来也不过是一身皮囊而已。
她对导演,想来也是敬而远之。
无论是这突如其来的感情,还是他的身份,都并不在商涵薇所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这才是重点。
“随便你吧。”她匆匆扔下这句话,进屋,门被关得哐哐响。
严季春站在门外,苦笑。
他又何尝不知道商涵薇对导演二字的忌惮。
她职业生涯中最大一次挫败,就因为不肯被导演潜规则而被雪藏,而她之后毅然决然同经纪公司解约,背上巨额债务。
重新走到今天,她付出了太多难以想象的艰难。
而当年那一场未遂的潜规则,多少给她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他知道,知难而退,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这一场暗恋,早已经走到了忍耐的极限。
***
门铃又响了,几乎想不用思考是谁,连着一周,每天中午严季春都会过来敲门。
商涵薇颓然地往沙发上一歪。
她突然就有些想念刚认识严季春的时候。
留着胡子,头发也长,穿着一件肥大的棉短袖,衣摆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油渍。
邋遢,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明明一开始,他们之间还是很生疏的。
严季春除了工作的时候会跟她沟通说话以外,从没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里跟她说过一句话,每每看见她,转身就走,那反应大的让商涵薇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面目可憎到了人家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的地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商涵薇捏着头皮想。
哦,大约是那个电话吧。
拍摄《老饕》的时候,商涵薇曾经接到母亲的一通电话,通话内容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第N次让她去相亲。
说实话,关于相亲这件事,她自己拒绝都拒绝烦了。
一挂电话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垂着头,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抬头见商涵薇看了过来,才如梦初醒,转身撒腿就跑。
从第二天开始,商涵薇就觉得严季春每天都在无声无息地往自己身边凑,哪怕说两句没有油盐的话,也得每天唠上两句。
她还纳闷呢,怎么着,突然觉得她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老饕》拍摄杀青的那个晚上,杀青宴上,严季春喝多了,扯着商涵薇不让她走,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贵州的天夜晚很黑,星子很亮,夏天的蝉鸣都格外清脆。
她听见严季春带着浓重的酒意,扯着她的胳膊:“商涵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醉酒不清醒,商涵薇却如遭雷劈。
有些慌了手脚。
“严导,你喝醉了。”
“我知道我喝多了。”他大着舌头,站都站不稳,“我就是喜欢你。”
好多年了。
商涵薇把手臂抽出来,转身就走。
路上遇到副导演,想了想叫住了他:“严导在后山。”
后来的事情,便一打不可收拾了,严季春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成天往商涵薇身边凑,剖白自己的内心的话,一天能说上一百次。
从最开始的慌了手脚,到后来的麻木。
商涵薇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
当初怎么没瞧出来他脸皮这厚。
有一天拍完杂志收工回家,严季春好似从天而降,堵在她面前。
商涵薇随口说了句:“你太邋遢了。”
转眼第二天,就有个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小鲜肉蹲在她门口吃煎饼。头发剪得短短的,面皮上白皙干净,浓眉大眼,乍一看清隽的很,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干净,莫名生出一股萌感。
“你……”
来人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我昨天去剪了头发刮了胡子,你瞧瞧,还干净吗?”
他一张口,商涵薇就知道是谁。
只是过于惊悚,谁能想到平时像个老大爷似的导演,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了,竟然是这么一副,让人很想下手蹂躏的纯洁少年模样。
这世界怕是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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