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臾安忍住心中别扭,穆鹿的做法确实有他的道理,身处荒郊野岭中的村落,到底人心难测,多做些防范总是没错。
她微微屈膝,颔首对老妇人行了个礼,“老人家,今晚便叨扰您了。”
老妇人闻言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儿赴京赶考去了,他的房间空着,刚巧能让你们夫妻俩暂住。”
这小屋共三间,是乡间最常见的样式,正间为厅,二次间住人。
屋内泥地上摆着桌案与几条长凳,墙角推着些农具,土黄的夯土墙上贴着几张字画,想是妇人之子练笔所得,墙内不见木柱,只光秃秃的土墙垒至屋面,墙顶通置着几根歪扭竹节,其上铺着破旧芦席,芦席破损处隐隐可见屋面稻草。
刘臾安入得厅内,抬眼望去,心中唯有家徒四壁四字。
“老人家,烦劳向您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医舍?”穆鹿温声道。
“村子里可没什么正经医舍,只有老婆子我这个赤脚大夫,若是你二人不嫌弃,我拿些草药给你们可好?”老妇人眉眼弯弯,颇为慈眉善目。
老妇人心中也有打量,这二人虽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但行为举止有礼有度,那女子衣料看着也颇为华贵,定不是普通人户,给他们些方便,结个善缘,也无不可。
穆鹿眼中划过一丝喜色,忙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妇人撩开帘子,弯身进了西间,不一会陆续端出几个瓦罐,一盆清水与一个酒坛。
“小娘子,你先坐下,让我来看看你的手。”老妇人将那盆清水放在方木桌上,见刘臾安走路姿势勉强,颇为热情地搀扶着她坐至桌旁长凳上。
刘臾安顺着老妇人的搀扶坐至长凳上,她掌心向上,将双手摊平放在老妇人双手中。
只见她手掌心满是泥泞,伤痕纵横交错,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皮肉向外狰狞翻出,昔日水葱般的手指已然肿胀不堪,精心养护的指甲也断裂多根。
惊得老妇人倒吸一口气,她转身将热水中的帕子拧了一把,拿出细细替刘臾安擦拭伤口,“小娘子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
手上的伤口猛然沾了水,痛得刘臾安垂下的长睫不断颤抖,她努力平复呼吸,方道:“本,我的上臂也颇痛。”
“可还能抬起?”老妇人将沾了血污的帕子放在一旁,又拧了块干净的继续擦拭。
“能抬的,就是抬起时上臂非常疼痛。”刘臾安低声道。“那便无妨,休息几日便好了。”
穆鹿坐在一旁,看着刘臾安惨烈的双手,眸中闪过一丝情绪:“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
“大伙都叫我孙阿婆,你们也叫我阿婆好了。”孙阿婆笑呵呵道。
她又指了指沾了血污的帕子,“小郎君,帮阿婆去把这帕子洗洗罢。就在门口院中有口水井,你出去了便能看见。”
穆鹿应声拿着帕子便往外走去。
“娘子,你可要忍住了,我要拿烈酒给你擦拭伤口了。”孙阿婆将酒坛中的酒液倒在帕子上,转脸正色道。
刘臾安嘴角漾起笑纹,“您只管来,我不怕的。”
她自是不怕的,与前世相比,这点伤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治好,她什么都不怕。
孙阿婆见她这般说,也再未多言语,只是默默将浸满酒液的帕子向她手掌伤口轻轻擦去。
那沾满烈酒的帕子每每触碰一下刘臾安的手掌,她薄薄的肩膀便跟着不断颤动,针刺般的疼痛自手掌中蔓延开,她额间渐渐爬满冷汗。
孙阿婆观察着刘臾安,心中不免佩服,痛成这样这姑娘眉头都不带皱上一下,实在厉害。
她将帕子放在一旁,又打开那几个瓦罐,拿着竹片挨个自瓦罐中刮出黏糊糊捣碎的绿色草药,细细给刘臾安手掌上药。
待到绿色草药全部覆盖满手掌伤口,孙阿婆又轻轻于手掌上缠了一圈绷带,刘臾安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几日便不要用手了,也不要碰水。”孙婆婆顿了顿,见穆鹿拿着洗好了的帕子进了门,又笑道:“有什么事情都让你家夫君替你做去!”
刘臾安有些尴尬,侧首飞速瞄了一眼穆鹿,默不作声。
“你大腿不是也伤了么,怎不让阿婆看看?”穆鹿话刚出口,便觉失言,耳根泛起一丝红晕。“阿婆腿上的我自己来,您先帮我夫君看看胸口的伤吧。”刘臾安笑道。
闻言,孙阿婆道:“小郎君把伤口给我看看。”
穆鹿瞥了眼刘臾安,用眼神示意她走开。
刘臾安却恶劣地冲他勾了勾嘴角,“夫君,快脱了上衣给阿婆看看。”
“嗨,阿婆都这么大岁数了,小郎君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快让我看看伤口!”孙阿婆又重新拿起帕子。
穆鹿无奈,偏他还默认了二人是夫妻,这下可好,火烧到他身上了。
而刘臾安却支棱着两只包着纱布的手掌,好整以暇倚着木桌,正挑衅地看着自己。
穆鹿垂眸,缓缓拉开衣衫系带,脱下左袖衣物,露出半副小麦色的身子,肌理分明,在他胸口下方约三指处,一个血洞自背后贯穿至胸前。
孙阿婆倒吸一口气:“小郎君你这伤口再向上几寸,怕是就活不了了!”
刘臾安紧盯着穆鹿伤口,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在山崖边,她还将他伤口按裂。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