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纳兰明珠正要走,又停下来看着她。
“穆察的事儿怕是满城尽知,不晓得贝勒那儿怎么样。”
富察格泰自宜安嫁进纳兰府后就搬出去了,如今也住京郊,与纳兰明珠倒是算邻里。
纳兰明珠却也想要留他,只是富察格泰总想着住得久了,又或是宜安嫁进来,他觉得拘束着了,也就回拒。
“长逸那儿我是要去一趟的,你别操心这些,安心在府里养着就是了。”纳兰明珠安慰她,一面戴上官帽,一面走出去。“依儿若醒了,你便先留着她,待我吩咐小六回来接她回去。千万看住她。”
“好,爷放心。”
富察格泰那儿他也算去过了,于是接连着赶回宫里复命。
“奴才见过皇上。”纳兰明珠未到东华门,先去了养心殿。
“依儿到你那儿去了?”
“是。”
“记得晚时送她回来。她定不想见朕,也就不必对她提起此事。”
“奴才正预备差小六接她回宫。”
“去吧。”福临头隐隐发痛,挥挥手让纳兰明珠离开。
“奴才告退。”
小六到府上时,富察云依方醒。只间宜安焦急的在门外候着,温声向屋里劝着,“依儿,让姐姐进去好不好?”
“姐姐,别进来。”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这正是宜安担心的一点,她未曾见过富察云依有这样的语气,若是发发脾气,宜安倒有法子哄好,只是如今这样,宜安却倒不知如何是好。
“依儿,姐姐做了莲子粥,你素日最喜的。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别进来,别进来。”富察云依躲在床角落里,双手捂着头,一个劲儿摇头。纳兰明珠虽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仍从指缝间看到了落地头颅洒出的零星鲜血。
早上时她兴高采烈,正想送些安神的香给太医院去,谁知太医院一个与穆察要好的杂役连滚带爬的就找她来了。
起初她是怒的,连滚带爬,无规无矩。只是那人提了穆察,又求着让她救救太医院,她才意识到出大事儿了。
可她万万想不到,福临竟然真这般狠心,真真就处死了穆察,甚至方才看到穆察跪在地上时她还觉得事有转机,她还想着用什么东西赏了穆察以安慰安慰他。
正想着,门外永华夫人到了,“丫头,姐姐多久没见你了,有什么的,你也让我们进去,瞧瞧你好不好,我也放心。”
“没见着你啊,我和郡主总提心吊胆。至少将吃的给你送进去,若不想与我们说话,我们再出来。”
“都是血,姐姐,都是血!”
外面听来,富察云依情绪忽然激动,永华夫人,小六与宜安皆是提了心到嗓子眼儿。又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碎了,小六这下急了,慌慌张张撞了门,没能撞开,又起剑补了一剑,门是坏了,众人冲进屋。
富察云依赤裸着脚踩在地上,离床不远的桌子下是摔碎的陶瓷灯罩,还有落地的茶壶,碎渣被富察云依踩在脚下,还有些血迹。
“怎的不穿鞋袜就下来了!”宜安上前扶着她,心疼的给她抹眼角的泪。
永华夫人挺着肚子,本想着给她找来鞋袜的,奈何弯不下腰。于是焦急喊道:“都愣着做什么的?还不快给郡主找来鞋袜!”
小六这会儿却比俩人心细,“先请大夫!郡主脚受了伤!”
下人都一股脑涌出去,打热水的找鞋袜的,请大夫的,没事儿的都在屋外候着,屋里一下清净不少。小六这才上前预备抱着富察云依到床上坐着。宜安与永华夫人阻止,一招手,打外边来了丫头,看着像是习武之人。
“黎苏,将郡主送到床边坐着。”
“是。”
小六便知道永华夫人此举为何,也就退到一旁候着,只待人请来大夫。
大夫看了,伤无大事,富察云依却只坐在床边看着宜安,嘴里不停念叨全是血。宜安浑身不自在,担心的握住富察云依的手,含泪:“没事儿的,姐姐在。没有血,依儿什么都没有看得到,乖,都没看到。”永华夫人瞧着鼻子可酸,将一屋子的人赶了出去,只有她与宜安陪着富察云依。哄了许久,富察云依才回神,嘴里也不再说胡话,伸手抱住宜安,痛哭流涕。
永华夫人见状立马走出屋子,挨个儿给院里的人叮嘱:“如今所见所闻,半个字也别说了出去。若让我知道谁是个长舌的,割了你们舌头!”
下人们面面觑视,低头弯腰:“大奶奶的话我们都记着了。”
晚时,富察云依不哭不闹,由着小六将她送回翊坤宫去。永华夫人与宜安却是在屋里担忧,俩人皆是欲言又止。
后是永华夫人开了口:“我想来,依儿恐是患了心疾。”
“自己人知道倒没什么,只是怕旁人知道了去,坊间大做文章。”
“郡主也是皇家出身,你知道这些利害的。”
宜安点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旁人倒不会知晓,这些婵儿不担心,我倒担心依儿心疾若是严重,只怕会疯魔。皇城冷府里多少疯妇,嫂子您是知道的。”
宜安说得隐晦,永华夫人也听出了这“皇城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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