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诈狡猾的犯人会通过给假口供给自己洗脱嫌疑,执法部门则需要收集证据来辩证真假。
派出梦鲤楼仓库的衙差在曾淘睡的柴房找到一根麻绳,窗台处发现沾满泥沙的鞋印。不等朱岁颐抛出线索来试探曾淘说话的真假,他便自顾自地开始说:
“原以为她拿着朱老板给的金簪子回去探望娘家,我还给她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谁知她是又想去赌!我就把她绑在家里,每天给她送饭菜,直到乞巧节中午回去时,她已经解开绳子不见了。下午仓库就失窃来,想了想两人近二十年的夫妻情谊,我是真心爱文华这位妻子,实在不想失去她,就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曾淘嗓音渐渐颤抖,情绪也走到了情绪的边缘,突然就举起匕首快步跑向朱心弦:“都怪你,你不给她金簪子就不会勾起她的赌瘾,但我明明已经把……怦!”
一声巨响打断曾淘的话语和攻击动作。
林奕站在梯子上,一个后踢就把门踹破,朱岁颐亲眼目睹木材就那样被活生生撕碎。
卡着门的木桌是用岩石和红木所制作,衙差拿着撞门工具把桌子撞开近半米距离,棺材板顺着掉到桌上。林奕破门跳到棺材盖上,如走独木桥般快步走到曾淘身后,一脚踹掉曾淘手中的匕首,化掌为刃劈到曾淘胸前,肥猪般的曾淘被推到墙上。
咚的一声巨响,棺木盖重重地落地。
曾淘懵得来又完全丧失理智,举起双手就往林奕的颈脖掐去。
朱岁颐闭上眼睛,默默替曾淘点蜡,下一秒传来曾淘杀猪般的惨叫声。你以为跆拳道黑带四段就是踢几块木板能拿下吗?
衙差们在一旁呆住了,完全不用出手就制服了敌人,这班下得也很猝不及防。
朱岁颐睁开眼时,见曾淘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跨过门槛走进屋内,朱心弦眼里有光地扫视着林奕。
“娘!”朱岁颐大声喊回朱心弦被林奕勾走的魂魄,问:“没吓到吧?”
“没事。”朱心弦扭了扭头,眼睛扔盯在林奕身上,回答道:“没事,好着呢。……我们能带文华走了吗?”
“还不能,等我们审问完曾淘先吧。”朱岁颐忽然觉得自己娘亲太不争气了。她蹲到曾淘旁,问:“刚刚你已经把……把什么了?”
曾淘愣愣地盯着朱岁颐,指着朱心弦:“把金簪子还给你娘了。你为什么又给她呢?这不是在帮她,是害她呀!你还我娘子性命。”
朱岁颐双眸倏地睁大,看向朱心弦:“娘,真的吗?”
朱心弦对上朱岁颐质疑的眼神,手放到胸口处,非常后悔地点了点头:“乞巧节那天下午,文华就穿着这身衣服到四喜酒馆找我要金簪子。我当时问她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穿了这身衣裳回来?她说贾小伞在林老爷那偷到她的卖身契,知道他晚上邀请了万里楼的歌姬表演节目,她要混进去偷回来。”“我让她别冲动。”朱心弦见曾淘情绪又激动起来,很快地说出这句话。
朱岁颐提前伸手拦住曾淘,只听见手铐撞击出清脆的声响,转头一看,原来林奕已经拿过手铐铐上曾淘的双手。
林奕半眯着眼睛问:“你就给了?”
朱心弦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我说帮她搞定卖身契的事情,让她先回娘家避避风头。我问她这两天到底去哪了。她说曾淘把她绑在屋子两天了。我就没跟曾淘说这事,亲自送她到镇口。”
曾淘无声地抽泣起来。
朱岁颐终于知道朱心弦是后悔再次把金簪子给文华。
朱心弦忽然拽起朱岁颐的衣袖,指着林奕吼道:“岁颐,你一定要给文华做主!万里云亲口跟我说,他把文华送回娘家了呀。”
曾淘跟着朱心弦一起激动起来,扯着手铐凑到林奕跟前讨说法。
朱岁颐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扭头问:“万里云是谁呀?”
衙差也看眼林奕,回:“林少爷亲舅。万里楼的老板。”
林奕事不关己地站在旁,眼底无波无澜,朱岁颐觉得这人的心是铁做的吧!也对,对他来说,都是过客。
朱岁颐喊衙差去把人带回来,才问:“娘,你怎么让万里云送文华回娘家?”
朱心弦靠在文华的棺木上说:“那天万里云带沈青禾到四喜酒馆送喜帖,说准备回隔壁县送聘礼。沈青禾与文华是同乡姐妹,为了路上有照应,我就让沈青禾带上文华一同前行。”
“我昨天知道文华死后,第一时间跑去万里楼问万里云,他还是说亲自送到家了。如果真得平安送回娘家,怎么会穿着同一身衣裳被杀呢?”朱心弦说得梨花带雨,万般后悔用拳头吹着胸口,突然一阵眩晕,朱岁颐及时搀扶住她。
在座的都已经两天一夜未眠,说她感性好,无脑也行。朱岁颐现在百分百相信曾淘不是杀死文华的凶手,准备趁曾淘意识薄弱进行审问。说不定能走捷径查到凶手。
朱岁颐想象着审问室会跟电视剧上的一样,漆黑幽深,只有两边火把在燃烧,实在问不出来就屈打成招。
但想归想,别管是不是,朱岁颐选择到茶室审问,还非常有闲情逸致地泡着茶。茶室内的红木染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普洱茶香配着安神的檀香,舒适惬意,岁月静好。
曾淘被抽掉灵魂般地瘫坐在椅子上,林奕一脸无可救药地盯着朱岁颐持那张清冷脸哼着曲儿在泡茶,漆黑眼珠转了转,不断用眼神打量曾淘。
他嘴角翘翘,舌尖抵着后牙,姿势桀骜地靠坐在椅背上,就看看朱岁颐又要用什么小伎俩来逃避工作。
果不其然,茶室安静近半柱香时间后,曾淘不打自招犯罪过程。
然而曾淘还只承认杀害贾小伞,文华的死与他无关。
他是以贾小伞跟文华合伙盗窃梦鲤楼仓库为由,约贾小伞上船用餐,整个过程都跟朱岁颐猜测那般。但他已经把贾小伞的尸体挂到桥洞,不知怎的就挂到柳树上了。
因为有人死都不放过贾小伞这个恶毒的家伙。
是谁又把贾小伞的尸体拿下来用红白蓝防水布包起来呢?
朱岁颐神情平淡地拿起茶杯,递到曾淘面前,即使曾淘双手被铐住,但礼仪还是要做到位。
“那是谁杀害文华?”
曾淘垂着头,发丝凌乱,一夜之间颓废了不少:“贾小伞。我看到贾小伞留给文华的纸条,写着成交,详情见面聊。”
说到这,曾淘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朱岁颐拿茶杯的手顿了顿,转头看林奕是同款疑惑的表情,在曾淘视线投射下的桌面敲了敲:“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交易吗?”
曾淘沉默片刻:“我知道贾小伞和文华一直替不留香办事。不留香是一名南下做买卖的京城商人,说是说商人,实则就是一个贼!一路南下偷当地富商仓库物资倒卖,听闻他身边的人个个武功高强,你爹就是追杀他的时候遇害。”
啥玩意儿,写剧本吗?朱岁颐满脸不信:“你知道多久了?”
曾淘满脸真诚地看向朱岁颐:“二十五年。”
朱岁颐:“你见过不留香吗?”
曾淘摇头:“只听我爹说过。”朱岁颐很快地问:“那你爹跟不留香是什么关系呢?”
曾淘没想到朱岁颐会这般问,如实道:“这我就不知了。是我娘去世后,文华母亲还不起赌债,跑来跟我爹说。我爹知道文华是他女儿后,就跟你爹借钱,你爹发现赌坊里的掌柜跟一直追查的不留香有关系……查着查着就把命赔上去了。当时我爹特别内疚,刚走那段时间,没少接济你娘。但又怕别人说闲话,就让文华过去陪你娘。”
所以曾淘他爹在做她爹的卧底?
“快,再想想你爹跟你说的细节,怎么是你爹喊文华找我娘?不是文华自己来的?”朱岁颐脑子从来没转那么快,脸上不沾一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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