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瞧见陈秀盈的陈素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上一世陈秀盈于她母亲的教导下没少欺辱陈素,陈素以为陈秀盈同陈敬行都不喜她,没想到当她踏上那嫁给代卿的花轿之时,最舍不得让她走的人却是陈秀盈。
陈素嫁入威远将军府后,陈秀盈常找理由来往,那时的她以为她心悦代卿,就连代卿也是这般认为。
直至在一次代卿意图对陈秀盈图谋不轨时,陈秀盈抄起花盆便砸向了代卿的头。
瞧见这一幕的陈素怔愣片刻,她没有立即上前检查代卿的情况,而是立即上前关心陈秀盈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陈秀盈哭着摇头,良久才唤了一声“长姐”。
她说:“对不起。”
她在替她幼时所做之事而道歉。
陈素早已经不怪她了,她连忙将陈秀盈送出府,并告知她,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于任何人,并咬死她今日从未见过代卿。“长姐……”
陈秀盈瞧着处处为她做打算的陈素不禁再度红了眼眸。
陈素只将她塞进马车内,嘱咐马夫立即带她离开,并告知她往后莫要再来威远将军府。
也是那一刻,陈素才得知,原来她多次往来威远将军府是想为她撑腰,她想要告诉代卿,她的长姐背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那是陈素嫁入威远将军府后,感受到的第一抹柔情。
无论是之前的陈素还是现在的陈素,她都不会再怨恨陈秀盈。
“她打你了?”
瞧见陈秀盈那半边掌印的陈素倏地皱紧眉头。
陈秀盈正欲摇头说“没有”,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抽抽搭搭地哭泣出声。
“秀盈,”陈素伸手拂去陈秀盈的脸上的泪水,她不会安慰人,但知晓女人最是爱美,“别哭了,哭多了的话,可就不漂亮了。”
“长姐,我这样很丑吗?”陈素的这句话虽不中听,但很实用。
“丑,”陈素点头,“哭得真丑,还是笑着好看。”
但才刚受过委屈的人,她怎么能强迫她笑呢?
她这院中也没有什么可以给她消肿的东西,也没有可以遮蔽伤口的药膏……
仔细看看,她还真是贫穷。
半晌后,孙婆子端着一碗煮熟的鸡蛋进入屋内,放至桌上。
瞧见这鸡蛋的陈素怔愣片刻,抬眸对上孙婆子的目光后,瞬间明白了孙婆子的意思。她朝着孙婆子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枚鸡蛋,剥了壳,轻轻地揉上陈秀盈的脸。
“疼吗?”陈素柔声问。
陈秀盈摇摇头,只抬眸望着眼前温柔似水的长姐。
明明她的长姐这般好,为什么母亲却要她与弟弟远离长姐呢?
陈秀盈疑惑不解。
鸡蛋消肿只能暂时减轻陈秀盈脸上巴掌的印记,但是不能完全消除。
陈素心疼地瞧着眼前的陈秀盈,将剥了壳的鸡蛋放置一侧,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陈秀盈。
仔细瞧瞧陈秀盈出落地也确实出息,怪不得代卿会忍不住对陈秀盈动手。
瞧着此时的陈秀盈,陈素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曾经的她被醒来后的代卿凌辱的画面。
如同家妓。
可怜、可悲。
陈秀盈于陈素的院中逗留了许久才离去,离开前,她依依不舍地瞧着陈素。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像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待陈秀盈离开后,孙婆子带着宁城的信快步走进了屋内。
“大姑娘,是宁城云府的信。”
听到“宁城云府”这几个字眼的陈素迅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迅速接过孙婆子寄来的信。
上一世陈素落水恢复后不久便嫁入了威远将军府,她的外祖父云骞在前往参加婚宴的途中遇袭惨死,尸骨无存。
如今她并未嫁入云府,这所有的一切是否便可以改变了?陈素一字一句地读着信中的话语,云骞还是如同往年一般问她过得怎样,有没有想她,想不想于宁城小住一段时间。
瞧着信中的字样,陈素不由得再度湿了眼眶。
这一次的落泪于她而言不再是伪装,而是那真切地,属于心底的情绪。
感受到这股情绪的陈素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心口,温声询问:“你想去吗?”
询问的话语刚落,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在同她讲,她想去。
“好,那我们便去。”
陈素盘算着日子,赶到宁城后不久恰巧是她外祖父的六十大寿,她可以在那里住很长很长的时间。
阖上信件后,陈素并没有立即写回信,而是询问孙婆子,“父亲可回来了?”
孙婆子道:“老爷今晚估计会晚些。”
陈素点点头,转而将这封信收入了化妆匣内。
那化妆匣内的信件都是她一封封收好的,她将这一封也放了进去,心里期待着她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回来瞧一瞧这已被改变的世界。
陈素并未等到陈远道回府,她早早地歇息下了,等着第二日亲自去寻一趟陈远道。
天刚蒙蒙亮陈素便换好了衣衫,整理好发髻之后去正堂寻陈远道。
陈远道刚用完膳食准备出府,见陈素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昭珩。”
这是陈素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亲自来寻他,陈远道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意。
寻到陈远道的陈素恭敬地向陈远道行礼,柔声唤了眼前人一声“父亲”。陈远道应声,见陈素的眼眸中亮着为难的目光,片刻后主动张口问她,“你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女儿……”陈素垂下眼帘,咬着唇,片刻后才继续道:“想去宁城为外祖父庆祝生辰,女儿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外祖父了,女儿很想他。”
闻言,陈远道的眼眸中闪过片刻失落。
自云锦去世之后,陈远道与他这位丈人便减少了来往,二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便只剩下了这个女儿。
仔细想想,他这位丈人今年应当六十岁了。
六十大寿,应当备一份厚礼才是。
只是他近日朝中事务繁忙,恐脱不开身,若不然他还能亲自陪同陈素走一趟。
自那日袭白于望都城内被贼人当街射杀之后,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恐是前朝乱党复苏。
这段时日陈素总是能招惹上这些祸事,陈远道不放心她一人前去。
“容为父考虑考虑。”陈远道抬手拍了拍陈素的肩头,良久才道:“你外祖父六十大寿确实应当前去,贺寿礼这边为父会帮你准备好,但怎么去,如何去,仍需为父要仔细想想,好安排妥当。”
陈素明白陈远道心中的顾虑,只朝着他点点头,轻声“嗯”了声,随即将陈远道送出了府门。
待陈远道的车马离开府门后,陈素才转身回向府内,一抬眸便瞧见了那同样准备出远门的梅漱玉。
梅漱玉怎样都是她名义上的母亲,瞧见梅漱玉的陈素温声唤了一声“母亲”,随即转身踏入了府内。
回府以后,陈素开始收拾衣裳,可她的衣裳多为女子样式,出行总是不方便。
思酌良久,陈素唤来孙婆子,将攒下的银两递于孙婆子,求她帮忙置办两身男子样式的衣衫。
孙婆子奇怪地瞧着陈素,正欲张口问她置办这些作甚。
“扮成男子模样出城,行动总归方便一些。”陈素叹息一声,瞧着孙婆子的眼神带着些许委屈,“到时候到了宁城好给外祖父一份惊喜,毕竟我们已经许多年没见了……我想让他瞧瞧我恣意潇洒的样子,而并非如今这般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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