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为什么江浔这么爱下雨。
吴思瑛感觉这样潮湿的空气让她身上的薄外套都像带了静电一样,密丝合缝的贴在身上,很难受,她把面料往外扯了扯,但是徒劳,她指尖放弃用力的那刻,外套又黏了上去。
一切都是徒劳,就像这个家。
就像卧床在病的父亲。
妈妈要面子,只对外说爸爸病了。
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胰腺癌,世界上最可怕的癌症,她是亲眼看到这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的。
家里没有开灯,有一种雾蒙蒙的灰色笼罩在整个室内,她从灰扑扑的角落拿了把伞,看了一眼窗外,窗户透出颜色浅淡的天空,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虽然下着雨,但中心医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吴思瑛收了伞,站在门诊部的屋檐下抖了抖,有一家老小推着坐在轮椅上头发发白的老人,顺着人流走进门,其中一个长得高壮的男人回过头冲她翻了个白眼,“有没有素质啊,甩什么水,溅别人身上了。”
吴思瑛茫然抬头,那家人已经走远了。
好像,她站在走廊最边上,应该甩不到吧。
就这样头昏脑涨的,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顺着人流走,今天诸事不顺,人又特别多,她好像鬼打墙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挂号口。
她闷头撞上一个人的身体,她呼吸一窒,感觉撞进了凛冽的一团气息里。
好闻得有些过头。
如大雪纷飞时满山的松柏林。吴思瑛有一时失神,但很快就直起身子,满脸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仓皇抬起头,看到他的脸。
后来,吴思瑛总想,郭襄见到杨过摘下面具那天应该也是她这样的表情。
她愣在那里,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大概愣神时间太久,她看见面前的人笑了一下,声音清润好听的问她,“你还好吧?”
吴思瑛感觉自己脸有点红,她愣愣地点点头。
对面冲她礼貌一下,就离开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很久。
怦然心动来的太快,但这人气质卓越身姿挺拔,衬衫合身熨帖有筋骨,普通话字正腔圆,显然不是江浔普通人。
就当是一场美妙的相遇。
她极力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只是第二次相遇来得太快。她去挂号口拿完号,再去排队买药。
买完药,她听到挤挤攘攘的人群里有声音传来,说外面雨又下大了。
她走出大门一看,真的好大的雨。
倾盆大雨,下得如同天破了个洞,砸得噼里啪啦响,如雨幕一般,把所有景物一并隔档住了。
吴思瑛从人群里挤出来,一手把塑料袋挂在自己手臂上,一手奋力撑伞。就是这样狼狈的时候,她似乎又闻到那股木香,如同寒冬的冷冽,又清新温柔。
她仓皇回头,于是撞上他的眼眸。
她想自己真的很狼狈吧,半身的雨,头发也都有些湿了。
但如梦境般,她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我没带伞,可以借你的伞一用吗?”
她愣愣的点头,把伞柄递给他。
他笑起来,仿佛有融化松柏上冰雪的魔力,“这么大雨,一起走啊。”
于是她真的就糊里糊涂和他一起走,穿越浩浩荡荡的雨水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撑着小伞,他走在她旁边,雨水都淋到了两人的半身。
他走到街边,按了下钥匙,黑车的大灯闪了一下,沉稳低调,如同他的人一样。
吴思瑛看他往前跑了两步上车,然后摇下车窗,对着她说:“上车。”
她愣在那里没动静。
于是他朝她招手,“走呀,雨下太大了,你家住哪里?”
小姑娘还是没动静,于是他无奈一笑,“所以你上车吗?我都要被淋死了。”
吴思瑛最后还是上车了。
上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的车。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后面一排,后知后觉的,才开始觉得有点害怕。
但开车的男人自己开口,他说话如春风和煦,声音也清清润润的,“我母亲生病了,我过来看望。”
她听见自己问,“你是江浔人吗?”
“嗯。”吴思瑛也不知道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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